安格尔也看到了那漂浮的纸页，他回望了一下众人，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兔子女孩跟了上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加百列和灰瓷。
虽然那张纸页就在光茧下面，他们也不想现在就面对光茧，但……有些事情终归要做的，这是责任。
安格尔轻轻点点头，率先朝着大殿中心处走去。
当他们靠近书册堆积的区域时，所有人同时一顿。
不是前面出现了阻碍，而是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裹住了他们。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细碎的文字、符号从空气里渗出来，像是沉水一般包围着你，每一次呼吸，都会让这些浮盈于空气中的信息细流钻入脑海。
“前面……好像变了，是虚空！”
加百列突然开口，在它的视野里，前面本来是大殿、各种书册、还有浮空的光茧……但突然间，变成了一片黑暗的虚空。
虚空中什么也没有，只有上下的幽遂……
但在虚空尽头，隐隐能看到一点明光。
那光……似乎就是光茧所在。
换言之，仅仅瞬间，光茧所在的区域就诞生出了虚空万丈，远离了当下。
“啊？”灰瓷疑惑的看了加百列一眼：“没变啊……”
“虽然感觉空气中有点不对劲，像是陷入泥淖一般，但不还是大殿吗？什么虚空？”灰瓷看向前方，在它眼中一切都很正常。
它一边狐疑的嘀咕，一边继续往前迈了一步。
可就是这一步。
灰瓷的眼前也发生了变异，那些漂浮在空气概念中的几何图案、看不懂的公式符号，就这么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条幽长幽长的小巷。
这条小巷两侧逼仄的甚至只有灰瓷一人能踏入，仿佛走在其中，呼吸都会感到窒息。
而且巷道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但和加百列一样，这条狭窄黯淡的巷道尽头隐隐有光传来，那是……光茧的位置。
灰瓷停住脚步，疑惑眼前的变化，它回过头看向身后。
身后还是刚才那个大殿，身旁则还是加百列、安格尔、兔子女孩……什么都没变。
唯一变化的是前方。
灰瓷“咕嘟”的吞了一口唾沫，眼底闪过惊惧：“我……我的前面也变了。”
安格尔和兔子女孩此时也停了脚步，倒不是他们前面发生了变化，而是周围的信息流突然变得越来越庞杂，并且无孔不入，不断涌入他们的脑海。
他们停下来试图从信息流里拼凑情报，但很快就发现，这些信息流完全是无序的知识。
公式给一半，几何图案复杂到看不到头，还有那些莫名的星相，携带着背后无尽的知识，但全都是残缺无序的。
因此他们只能放弃去梳理这些信息流。
也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身边加百列和灰瓷的声音。
安格尔和兔子女孩一愣，仔细一询问才发现了它俩的视野里出现了未知的变化，一个前方化为了虚空，一个前方则变成了无尽巷道。
但安格尔和兔子女孩并没有出现这种变化。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安格尔发现文字栏突然跳出了新的信息。
「你承受了残酷学者一缕神念的神韵“森罗万象·残”」
「你的身体承受住了该神韵，豁免成功。」
“神韵？森罗万象？”安格尔带着好奇，点开了“森罗万象·残”的拓展页面。
「森罗万象·残：残酷学者荣登神座时所诞生的特殊神韵，靠近残酷学者将会自动进入知识底蕴检定。
作为残酷学者的一缕神念，虽继承此神韵，但其威力已不足本体万一，覆盖范围大幅度下降，且甄别强度也大幅削弱。」
看完森罗万象的解释，安格尔恍然明悟，踏入书册堆积范围时，空气变得凝滞，不断有信息洪流涌现……这些信息洪流大概率就是残酷学者的神韵。
何为神韵？
如果安格尔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和威压差不多，是魔神自带的某种气场，或者说……规则领域？
哪怕现在残酷学者的神念正处于反噬修复中，祂的神韵也不会因此消失，任何人靠近都要进行一次大范围检定。
检定通过，则豁免神韵的余波。
检定失败，则会承受该次神韵，进入“森罗万象”的负面状态。
至于“森罗万象”是什么效果？看看加百列和灰瓷就知道了，它俩大概率就是没有通过检定，导致前方出现了异变。
这种异变可能是“幻觉”，也有可能是某种唯心的概念。
具体甄别方法，让加百列和灰瓷往前踏入“虚空”或者“小巷”就能做出判断。但谁也不知道踏进去后，会不会永久迷失，所以没有厘清之前，最好不要贸然尝试。
“这个森罗万象，我豁免失败。”灰瓷一脸沮丧的举手。
加百列也点点头：“我也是。”
灰瓷瞥了加百列一眼：“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比我早一步失败。这意味着，你的知识底蕴要比我少，我俩不能相提并论！”
加百列：“……你就比我多走半步。”
“半步也是步，在魔神的神韵中，半步指不定就是上过学和没上学的区别。”灰瓷本来还有些沮丧，但在发现加百列比自己先一步检定失败，那种失落的情绪却是少了很多。
加百列此时也没心情和灰瓷争，主要是检定失败，依旧要承受信息洪流的冲刷，它哪怕站在最外围还是感觉到不舒服。
这种不适就像是产幻到要长脑子了一般。
“你俩先返回，别往前走了。”兔子女孩开口道。
加百列和灰瓷也没有强撑，回过头远离了神韵波及范围。
“要不你也在外面等我，我一个人去吧？”兔子女孩说完后，又看向了安格尔。
她很清楚，安格尔在某些研究方向上钻研地极深，但要说知识底蕴的话，安格尔还是差了一些。
毕竟，年纪是硬伤。
而她看上去年轻，但有本体的万年底蕴作为依仗，面对森罗万象应该是没问题的。
安格尔：“不用，我和你一起。”
说完后，安格尔眨了眨眼，用无声的唇语道：“别忘了我有魇界之力。”
作为构成梦之晶原的基础力，魇界之力可以抵御绝大多数的场景。
就比如此时，当安格尔用魇界之力构筑壁垒时，神韵所产生的信息洪流也会被阻挡消耗。
兔子女孩转念一想，觉得也对，便不再多说什么。
俩人继续向前。
因为森罗万象神韵的存在，他们的步伐也明显放慢了。
而且，随着他们越发靠近中心的光茧，步调就越来越慢。
哪怕安格尔也是如此，毕竟……魇界之力不是万能的，它也会被信息洪流所消耗，重新构筑也需要时间。
是的，安格尔现在已经彻底抛弃用知识底蕴对抗森罗万象神韵了。
因为越是靠近光茧，检定频率越来越频繁。且检定上限也越来越高，文字栏跳出的信息都要卡顿好一会儿才会跳出来，足以说明信息洪流的冲击有多么频繁。
安格尔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靠自身知识底蕴撑多久，为了避免一些意外，他还是提前构筑起幻象壁垒，以此来对抗外界的信息洪流。
而兔子女孩倒是完全不受影响，万年的底蕴，可不是吃素的。
她的步调慢，单纯是谨慎。
三分钟后，安格尔和兔子女孩终于抵达了光茧下方，此时的检定频率反倒是放慢了，但检定强度拉伸了。
从每一次魇幻壁垒消耗量就可以知道。
另一边，兔子女孩依旧不受影响，甚至还能和安格尔做信息洪流强度的分析。
“森罗万象神韵的强度并不算高，但需要容纳的信息洪流广度很大。”
她虽然没有把所有信息洪流的内容都进行分析，但随意挑选一点信息进行分析，都能看到各种知识。
建筑艺术、地貌论、语言学、生命学……
都是残缺的只言片语，但涉及广度很宽。
可对兔子女孩而言，依旧是小意思。
“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会有书精灵考验了。”安格尔低声回道。
书精灵考验的意义，就是看你小队里成员的知识广度够不够。
只要能以常态情况正常通关书精灵考验的队伍，面对森罗万象神韵都能检定成功。
“该去看看那张纸了，我有种预感，上面应该有我们想要的内容。”兔子女孩目光盯着那张漂浮的纸页，虽然还有一定距离，加之纸页发着微光看不太清，可还是能确认上面写满了文字。
安格尔点点头，和兔子女孩一同走入了纸页范围。
此时，在大殿外围。
加百列和灰瓷靠在殿边石柱下，远远望着大殿中心。
在远离了神韵波及范围后，森罗万象的负面效果也消失了，眼前的虚空和巷道也跟着不见。因此，它们能清楚的看到中心处的两人。
“不愧是团长和安格尔先生，完全不受影响，直接就能抵达光茧处……”加百列眼里闪过羡慕。
加百列说完后，却并没有听到灰瓷接话，它一时还有些发怔。
它回头看去，却看到灰瓷一脸灰败的低着头，就连光滑的瓷面都布满了宛如霉点一般的斑驳。
“你……”加百列犹豫了一下：“你没事吧？”
虽然听到了加百列的声音，但灰瓷却是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我没事。”
“你不像没事的样子。”加百列不信。
灰瓷沉默了片刻，叹气：“我真没事，只有……有点担心。”
“我担心，如果布置封印仪阵需要到中心处，我俩该怎么办？”
加百列：“……”
这还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灰瓷：“而且，我们只有不到两个小时，就算临时换人也不够时间了……”
看着灰瓷满脸的担心，加百列沉吟道：“虽然我也没有解决的方法，但我感觉没必要去焦虑还未发生的事。”
“而且，别忘了我们加入的是梦镜组织，这是能挽末日狂澜拯救世界的奇迹组织……相信团长，也要相信安格尔先生。”
加百列的安慰有没有效果，暂时不知。
但是……
兔子女孩发在队聊里的一句话，却是让灰瓷整个人振作了起来。
「一往无前兔子洞：灰瓷、加百列，准备过来布置封印仪阵。」
「勇气会带来凯旋：原来这名字是团长啊？」
「兔子洞大团长：……刚才忘改名了。」
「安格尔：……我也是。」
灰瓷刚想在队聊里询问，要怎么去布置封印仪阵，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中心大殿处那漂浮的纸页，发出强烈的辉芒。
金色的辉芒像一道挣脱地面的光柱，“咻”地冲上了天，然后停留在了距离地面二十米处的半空。
紧接着，这道光柱猛地散开，化作一片泛着暖光的光之穹顶，一点点铺开、延展。
原本大殿是没有顶的，此时，光柱化作的穹顶却是弥补了头顶的空白。
光之穹顶从正中心呈柔和的抛物线，向四周蔓延，边缘还缀着细碎的光粒，像把星空剪了片贴在顶上。
可还没等众人看清穹顶的纹路，更奇妙的景象就出现了：
穹顶上的星空倒影，突然亮起九颗星。并往地下投映出九道淡银色的光痕，光痕直直落在青金石地板上
这些光痕在地板上构塑出了九个光圈，每一个光圈直径约莫两米。
它们呈递进的方式，分布在大殿的四周。
其中最外围有五个光圈，中层则是三个，正中心只有一个。
值得一提的是，正中心的光圈恰好就在光茧下方，光茧从书册缝隙里，向这个光圈中投射出异常的金芒。
也让这个光圈明显泛出金光。
而其余的八个光圈，则是常态的银芒。
“这是……”灰瓷和加百列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为何突然就变化出这样的场景？
在他们震惊之时，安格尔和兔子女孩却是从中心处走了出来。
“这就是封印仪阵的基底了。”兔子女孩轻声道。
“基底？”灰瓷疑惑问道。
兔子女孩：“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封印仪阵的点位投映，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在这九个点位里布置仪式道具。”
“噢，说岔了一点，只需要布置外围八个点位的仪具就行。最中间的金色点位，不用布置，它原本就存在仪式道具。”
金色点位的仪式道具，正是那张漂浮的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