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倪旖看着姜北予有些不在状态的神色，补了一句：“也就你家沈译白宠着你。”
“换我，早跟你闹了。”
这话不假。
沈译白对她的纵容，换个位置，恐怕连她也做不到。
睫毛轻颤，姜北予还打算说什么，林秋从一旁走了过来。
“倪董醒了。”林秋看向姜北予：“她想见您。”
姜北予收住嘴边欲言又止，跟倪旖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往回走。
特护病房，倪虹躺在床上，鼻子上戴着呼吸管。
姜北予印象中，倪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风韵高雅的模样。
这是第一次，看到了她如此苍白的面容，躺在床上，一身病号服，朴素至极。
她从门外走进去，倪虹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许是没有了艳丽逼人的外壳，此刻的她眼神前所未有的温和。
姜北予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在她身旁站定，温柔的外壳下是平静的心：“您找我？”
分明是温柔的语气，可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一阵寒冷。
倪虹目光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个完美继承了自己和姜随五官面容优势的女儿。
明明她就在自己身边成年。
可她竟然一直没发现，她这些年的变化这么大。
姜北予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倪虹的回答，狐疑抬眸。
却撞入她温柔慈爱的眼波。
睫毛轻颤，姜北予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以为自己看错了。
就听倪虹往一旁的椅子抬了抬手：“坐。”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姜北予坐了下去。
她下意识的服从，更像是一条被驯服的狗，行动领先于意识。
倪虹被她的服从速度弄的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僵硬。
却是依旧看着她：“不用自责，我的身体与你无关。”
“是我自己不顾医生阻拦，你不必……”
“倪旖已经联系了乳腺癌方面的专家为您手术，您不用担心。”
姜北予率先打断倪虹的话。
倪虹突然的温柔没有给她任何安抚，反而脊背一凉。
下意识的戒备。
病房短暂安静，倪虹尴尬一笑：“林秋告诉我了。”
“辛苦你们两姐妹为我担心。”
姜北予没说话，在倪虹面前，永远坐的端正，脊背挺直。
活像一个被人刻意摆正姿态的芭比娃娃。
太完美了，反而不像人。
倪旖和林秋在一旁眼看着这母女之间的气氛逐渐尴尬的再也接不下任何话，两人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是姜北予想靠近，倪虹忽略。
如今是倪虹想修补，姜北予不需要。
实在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倪旖上前打破尴尬：“大姨，您现在感觉如何？”
“晚点苏教授会过来替您再次诊断，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手术安排在后天。”
倪虹的视线从姜北予脸上移开，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
却是朝着倪旖温柔的笑：“林秋说，苏教授是你联系的。”
“辛苦了。”
提到苏教授，倪旖有些心虚。
我可没这人脉，是您女婿给联系的。
这话倪大小姐自然不敢说，以倪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苏教授是沈译白安排的，能分分钟拔掉氧气管转身走人。
“这不是因为您是北北母亲，换其他人，哪有这待遇。”
她扯了一句，连忙切换话题：“公司那边您别担心，我最近在休假，可以帮您看着。”
“您就放心手术，剩下的交给我。”
倪虹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姜北予什么，却还是下意识看她。
姜北予没看她，而是转头看向林秋：“把公司近况整理给我，我尽量。”
难得姜北予开口。
林秋顿时激动的笑了起来，连忙应下，转身就去整理材料。
倪虹见她松口，正要说什么。
姜北予却已经站起了身。
依旧是温柔皮囊：“您先休息，我去处理工作。”
话落，她转身离开。
完全不给倪虹任何开口的机会。
不是姜北予冷漠。
而是她清楚，倪虹愿意对她偶尔低头，不过是因为如今的自己，是她亲手创作的“完美布偶”。
但凡她在她面前露出了任何一丝本性，她都会沉下脸，指着鼻子一通呵斥。
倪虹看着她转身去屋外的背影，眸色暗了下去。
倪旖拉过椅子坐下，轻咳一声：“大姨，其实不能怪北北。”
她道：“我们不得不承认，是我们错过了她成长中最重要的阶段。”
“我知道您不喜欢与姜随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可您得承认，当初姜随抛弃北北，是沈家人给了她重生，你我都应该清楚，对姜北予而言，那才是家人。”
倪旖还是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有资格责备姜北予。
她的苦难都来源于与她血浓于水的亲人。
而她仅存的那一点点幸福，来自于毫无血缘关系的姑姑一家。
姜北予能走到如今，靠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我真做错了吗？”倪虹听着倪旖的话，眼眶微红：“可她当时来英伦那样你也看到了。”
“完全就是第二个姜随，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只是想让她独立起来。”
倪旖看着倪虹，她还是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眉头不自觉拧紧：“她还不够独立吗？”
“您自己说了，姜随完全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姜北予能在他手底下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独立了。”
如果不是因为倪虹是个病人，大小姐能怼得更狠。
就算是她亲大姨，也不能欺负姜北予。
“大姨，您安心治病，您对我好，我有义务照顾好您，至于北北……”
倪旖话到嘴边，想到那丫头的性格，终究是没把话说的太绝。
转身离去。
倪虹从小就喜欢倪旖的性格，对她比亲妈还宠溺。
所以，别人不敢说的话，倪旖来说。
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姜北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