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再入许家
车队越过王林，在许家门前却停了下来。
王林心中诧异，扭头看去。
只见头一辆马车上下来五六名丫鬟婆子，又有仆人搬过矮凳到第二辆马车跟前。
片刻后，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挑开车帘。
妇人梳着坠马髻，身穿粉绿襦裙，在丫鬟的搀扶下，躬着身子下了马车，往许家宅门走去。
那袅袅婷婷地身姿让人只看一眼，便难以忘记。
不过离得稍远了些，妇人的容貌看不得真切，可王林细细瞧了瞧，心里却突然觉得这妇人曾经在哪儿见过，只是仓促间想不起来。
瞧着忙进忙出搬运箱笼的仆人，王林也不知这绿裙妇人是许家什么人，竟在此时搬入许家在京师的宅子。
……
天黑了下来，许家正房，许玉儿与许彬正坐在房中说着话。
身旁伺候的家仆除了珍珠，竟多了数名仆人丫鬟。
瞧了眼低头默不作声的嫡长孙女，许彬忍不住抚须一笑，说起今日下值后的事。
“今日祖父在回来的路上，见着大队锦衣卫打西城返回锦衣卫衙门，这倒是这么多年来，祖父头一回在大街上见着如此众多的锦衣校尉。”
珍珠已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许玉儿，这时一听祖父的提及数百锦衣卫，便知这些锦衣卫是王林唤来救她的。
想着王林为救她，不仅喝令关闭城门，还招来大队锦衣卫人马，许玉儿的心便有些焦急，担心王林会被朝廷处置。
不过这时听祖父的话，似乎还不曾知晓今日咸宜坊发生的事，许玉儿悬着的心稍稍缓了下来。
想想祖父在翰林院中被人排挤，郁郁不得志，惯常是独来独往。不知今日咸宜坊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
见孙女似乎心不在焉，许彬也不觉有异，接着往下说道：“这些锦衣卫，在京师飞扬跋扈惯了，只知欺凌好官。如今不知瞧上了哪家，看这架势，估摸着又得兴起大狱了。”
听祖父对锦衣卫鄙夷的话，若放在往日，许玉儿只会安静地听着。
可一想到今日之事，许玉儿琢磨片刻，轻声说道：“祖父以后可别这般说了，锦衣卫中也有好人呢。”
“好人？”
许彬胡子微翘，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我的乖孙女，不知者不怪，你是不知道锦衣卫的底细，你祖父可是一清二楚呢。”
“孙女怎么就不知道了？”
许彬还欲往下细说锦衣卫的斑斑劣迹，见着许玉儿俏脸写满不悦，倒不愿跟着聪明伶俐的宝贝孙女斗嘴，不由得笑着道：“好好！那祖父便说件大事！”
许玉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大事？”
许彬颔首笑道：“祖父明日一早便得出京了，这不算大事？”
一听许彬这么说话，许玉儿心底的惊慌霎时去了个干净，不由嗔怪道：“祖父早早便说过会往宁藩一趟，这时却来哄骗孙女。孙女便不吩咐人收拾行李了。”
“哈哈。”许彬起身上前，笑盈盈地道：“祖父此去，估摸着得年节前后才能回京了，所以前些日子去信让你姨娘进京来陪着你。”
说到这儿，许彬话头一转，问道：“对了，你姨娘可曾安顿妥当？”
许玉儿点了点头：“嗯，已经安顿下来了。只是被褥尚未晒干，这几日姨娘与孙女挤一个屋子好了。”
顿了顿，许玉儿又道：“祖父，孙女这便去瞧瞧箱笼收拾得如何了，以免误了祖父明日出门的时辰。”
许彬对聪明善良的长孙女极为满意，颔首说道：“好，还是乖孙女疼人，你去吧。”
出了正房门，许玉儿脸上的笑容立刻化为了浓浓的忧色。
本以为祖父去宁藩的时日尚早，过不了几日王林便会求司礼监王公公前来许家。
不料祖父明日便要出京，那她与王林私定终身的事不知又得拖到何时。
况且她今年已经十六岁，距离寻常女子出阁的年纪，已超出一年有余。
时间越久，变数愈多。
……
二更天，夜深人静之时，王林如往常那般偷偷溜上院墙。
警惕地扫了眼许家后院，确定四下无人后，王林悄声来到许玉儿的闺房门前。
透过窗户纸，能见到房中尚未熄灯。
“砰，砰砰！”
轻叩门扉，一长两短的声音很是轻微，只不过是王林与许玉儿约定好的暗号。
待了一会儿，房门依旧未开，王林不禁有些纳闷，又照着原来的节奏轻轻扣门。
再过了半晌，“吱呀！”门开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王林打眼看去，开门的非往常的侍女小珍珠，而是许玉儿。
再细细打量了一眼，少女此时俏脸通红，察觉到王林诧异的目光，美眸微瞪了王林一眼，便转身回了屋里。
王林还以为许玉儿因今日的事情而羞涩，笑了笑，跟着许玉儿进了屋里。
在桌案前坐定，许玉儿似乎仍十分羞涩，偏过头去不看王林。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了。”
王林双手靠在桌案上，撑着下巴，长出了口气。
“怕你祖父得知消息，将你禁足呢。不过这时看来，许老头儿今日尚不知此事。”
听王林又恢复了往常对祖父的称呼，许玉儿翻了翻白眼，见王林依旧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忍不住伸出玉手，羞恼地拧了下王林的胳膊。
“哎呦。”
王林佯作痛极，轻呼了一声。
许玉儿见王林表情夸张，恨恨地瞪了一眼，皱着黛眉扭头看了看屋里的绣床。
绣床斜对着桌案，中间隔着道珠帘，站在说案前，只依稀瞧见绣床里好像有人正面朝里躺在床上。
王林瞟了眼绣床的方向，笑着道：“玉儿如此欺负人，这会儿又怕被珍珠那妮子听见了？”
娇嗔了王林一眼，许玉儿也不说出屋里人是谁，只低声道：“谁让你对祖父不敬，以后可不许了。”
王林嘿嘿一笑：“玉儿吩咐，本公子岂敢不从？”
可提及老翰林许彬，二人不由沉默下来。
房中静寂无声，只有烛火跳跃摇曳着，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