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丢完了吗?”见到没有士卒继续上前,周宁问了一句。
士卒们没有回答,反而说道:“将军,我们冲过去杀了他们吧!”
“是啊!将军,我们冲过去杀了他们,替弟兄们报仇!”
“将军!带我们上吧!”
一道道愤怒的声音,一道道殷切的目光……
周宁告诫着自己现在应该退回去建立阵地,他知道陆军就是这么打仗的,他清楚陆战之中军阵才是制胜的手段,人多欺负人少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可是,他们是水军啊……
同吃同住,同一艘船上同生共死的弟兄,真正意义上的同生共死……
“水军是自由的,是勇于拼搏的,是敢于挑战的……水军的敌人从不是人,而是亘古存在的天地……”也不知是谁忽然讲起了王弋对水军的训诫。
这段话让周宁想起了那位十八辈子都联系不上的亲戚,也让他抹掉了最后一丝理智。
“留下五十人随我正面冲锋,其他人左右包抄,宰了他们!杀!”周宁豁然起身,拔出宝剑向袁军发起了冲锋。
士卒们似乎早有默契,兵分三路也跟着杀了过去。
当周宁率先钻出火墙,
当一名名面目狰狞的士卒跟着钻出火墙,
当火焰在他们周身燃烧……
他们疯狂的行径和恐怖的身形化作远古肆虐大地的神魔,正欲择人而噬。
袁军恐惧了,袁军退去了……
他们可以与人生死相搏,却不敢忤逆神魔分毫。
可是神魔又怎会怜悯世人?
水军如同疯了般找上袁军,挥动着手中兵器疯狂砍杀,每一道飙飞的鲜血都会引发他们肆意的大笑,每一条生命的消逝都会令他们畅快无比。
周宁砍翻两人,赫然发现自己平日的顾虑实在太多,树木根本不会这么快被火油引燃,他一身的甲胄也可以保障他在敌阵之中大杀四方。
“杀光他们!”放弃思考,他再一次加入战团,对袁军展开了冷酷而又纯粹的屠戮。
身后的统管校尉见到这一幕后哪敢耽搁,立即组织士卒上前掩护,羽箭射住了袁军阵脚,压制住了袁军救援的想法。
右翼不仅解决了危机,甚至扭转形势反败为胜,成了第一批突破袁军阵势的军队。
此举对于周宁等人来说是天大的功劳,可是在吴懿眼中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将军,右翼突破袁军阵线。”传令兵兴奋地向吴懿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你说什么?”吴懿凝眉看去,“之前不是说右翼遭到压制吗?”
“周宁将军亲自带兵冲阵,大破敌军!”
“右翼阵线突破了?传令中军一营前去支援,让他们向袁军阵中冲击。”吴懿打发走传令兵,心情有些烦躁。
他不想轻易动中军,眼前这些袁军不过是癣疥之疾,也只有一战的士气,坚持不了多久,之前的调动只是为了防备右翼被冲毁后的溃败,他要留着中军去对抗张承。
“传令。”思索片刻,他还是选择了稳妥的打法,“令左翼统帅徐徐前进,寻机进攻袁军。令前军缠住袁军,袁军若是溃败,无需追击。告诉周宁将军,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冲垮袁军,至少要突击到前军的位置。”
“喏。”传令兵领命,撒腿狂奔而去。
等杀得正爽的周宁接到命令后却有些发愣,两道命令几乎同时到达让他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率军向袁军腹地杀去。
在此地与水军交战的袁军其实不多,只有一千多兵马,可水军这次出战的人也不多,算上甘宁带的五百绕后奇兵也只有五千兵马,他们的对手则是张承的三千守军以及那传说中不知多少的丹阳兵。
他的手下右翼一共有五百人,被袁军压制伤亡了近百,破敌之后只剩下三百多人,吴懿又给他派了二百人,看得出是想一战而定。
“弩手放箭!”
来到袁军阵前,周宁大喝一声,不管士卒是否做好准备,先清空了弩手劲弩上的羽箭,随即带人冲了上去。
袁军也不是好相与的,立即展开了还击,上百名弓手竭尽全力向水军播撒着羽箭,刀盾兵做好了准备。
周宁仗着甲胄护身,快步冲上去,一剑狠狠砸在一名袁军盾牌之上,力量之大令袁军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用不着还手,已经周宁的是数支锋利的长矛同时袭来。
长矛的破甲能力毋庸置疑,周宁哪敢轻易招架,急忙想要躲避。
恰在此时,身后士卒杀到,当先一人立即飞扑过来将几支长矛抱住救下周宁。
周宁见状大喜,还想夸赞两句,不曾想下一刻那名士卒便被袁军刀盾兵砍翻在地,连声音都没发出就没了气息。
“去死!”
周宁大怒,举剑想要为其报仇,可是更多的长矛探出向他戳来,而更多的士卒扑到他身前,有的格挡、有的怀抱、有的推搡……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他愣在当场,这和他想象中的战场完全不同,在陆地上打仗武功没有那么重要,双方士卒与其说是比斗不如说是原始的角力,只不过失败的人要以生命做为代价。
力分大小,能有长短。
被一巴掌抽清醒后他再也不敢莽撞,捡起一块盾牌护在胸前,和士卒们一起奋力撞开了一道口子,将后面的士卒放了进去。
“向内冲!先杀弓手!快!”周宁一手挥舞盾牌压制袁军反扑,一手舞动长剑为士卒们指明方向。
拼命真不是他擅长的,还是调度指挥更得心应手,好在拼命却是水军擅长的。
冲破了刀盾兵的防御之后,水军恐怖的单人战力得以发挥,袁军长矛兵在他们面前如纸糊的一般一碰就碎,水军士卒怪叫着杀穿阵线,突击到弓手面前。
这些敢与惊涛骇浪搏命的疯子在生死边缘只有兴奋,顶着羽箭不计伤亡飞奔到弓手阵地前,与弓手战至一团。
袁军哪里和这样的人战斗过?即便弓手是军中武艺最高的,依旧抵挡不住冲击,没坚持多久便四散溃败,整个左翼彻底被周宁击溃,中军主力就在眼前。
“弓弩手左右策应,放箭!有盾牌者随我当先,其余人稳住!”杀散侧翼袁军,周宁简单安排了一个阵型,走在最前面率军推进。
别看此时他的推进速度慢了许多,但异常有效。
袁军中军本就混乱,侧翼被突破之后士气大降,没坚持半个时辰便战意全无,腿脚快的夺路而逃,慢的干脆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终于胜了……”周宁甩了甩宝剑上的血液,叹息一声。
这一战让他感触颇深,也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还未等他想出一句励志的诗句,便有传令兵迅速跑来,疾呼:“周将军!左翼溃败,将军命你立即去支援左翼,稳住阵线!”
“什么?左翼溃败?左翼怎么可能败?”周宁难以置信,统帅左翼的将领可不是他能比的,武艺很高。
吴懿原本的计划右翼以稳为主,左翼负责突破,可是如今情况不仅反转,左翼反而溃败了?
“弟兄们,随我再杀一阵!”裹挟着战胜之威,周宁率军前往左翼,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有这等本事。
然而当他赶到时却目瞪口呆,击溃左翼的兵马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并不是什么高大威猛武艺超绝的猛士,而是一支只有三百余人,纪律严明,装备甲胄的精兵。
无论水军士卒发起多少次进攻,这支精锐巍然不动,而他们每一次喊出一声口号,就有成片的士卒被砍倒在地。
认知再一次被击溃,原来高超的武艺在整齐的军阵与完备的军备面前不值一提……
“放箭,放箭!”周宁意识到这支军队不能力敌。
但是,一轮箭雨过后,精锐像没事人一般,只有少数几个被射中脑袋的倒地身亡。
而且他们反应极快,受创后立即转变阵型,以盾牌抵御周宁的羽箭。
“将军,我们的箭矢破不了甲啊!要是带鱼叉梭镖来就好了。”士卒无奈地挥动着手中的羽箭,发出一阵叹息。
周宁也没办法,水军的装备就是这样,别说敌人没甲,他们自己都不爱穿,军官之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人喜欢着甲作战。
“抵近。”周宁灵机一动,大手一挥,下令,“打不赢还跑不赢吗?抵近放箭,拖住他们的脚步。”
水军士卒领命,手持弓弩四散开来寻找破绽,被击溃的士卒们见状纷纷效仿,将这支精锐团团围住。
拖着吧……
周宁见状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吴懿能有办法,他不擅陆战,是真的束手无策。
吴懿也很头疼,他万没想到袁谭竟然将甲胄于丹阳兵组装在了一起,其他袁军都已经溃逃了,可这支兵马士气都不带降的。
他们眼中没有对胜负的渴望,没有对成败的追求,全军士气高低似乎与他们无关,这些人满脑子只想着为战死的亲友报仇,哪怕最后会搭上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江乘守军还有多远?”
“禀将军,已不足两里。”
“命中军转身,组织阵线。”
“喏。将军……那些人怎么办?”
“你去传令便是。”吴懿挥了挥手,拔出宝剑准备亲自去会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