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返回包间不久后,一道道菜陆续上来。
酒也烫好了。
驮爷一行看着桌上的菜,不禁皱眉:怎么都是红色的呢,放了多少辣椒啊?这家伙红辣椒、绿辣椒、小米辣、灯笼椒、小佛手,怎么全弄上了?不知道老年人吃不了太多辣椒吗?
人生七十鼓来稀,肠胃不好,吃的太辣,容易拉稀啊。
村上花子也眉头一皱:“怎么都是辣菜?”
陈三爷笑道:“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你东北长大,辣椒、大葱、独头蒜,你都爱吃啊。”
“我爱吃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合着我还做错了?我对你的照顾无微不至,生怕你吃不好,我真是一番苦心,付了驴肝肺。”陈三爷委屈地说。
村上花子微微一笑:“我可以,没问题,凑合着吃。”
陈三爷赶忙给花子夹菜,又热情地给驮爷、杨五、钱六夹菜,尤其是钱六爷面前,多夹了几筷子辣猪蹄和辣鸭头。
而后陈三爷又拎起酒壶挨个满酒,礼貌至极。
弄得三位爷都不好意思了:“客气了,三爷,我们自己来。”
“不用,不用,我看见三位爷,亲啊。”陈三爷客套着。
酒已满,陈三爷赫然举杯:“我和花酱一起敬三位爷一杯,给三位爷接风洗尘!”
三个老家话赶忙举杯:“不敢,不敢,承蒙花子小姐和三爷款待,局促了,局促了。”
“喝!”
“喝!”
一杯热酒下去,长颈鹿的脖子变得通红。
陈三爷再接再厉,又给长颈鹿满了一杯:“六爷,看着您高兴,您话少,平日里我们交往不多,但请你相信我,我就像尊敬驮爷一样尊敬您!咱俩喝三个!”
长颈鹿受宠若惊:“三爷客气了,我不善言谈,都在心里,我对三爷之仰慕,如滔滔江水……”
“都在酒里!”三爷一仰脖喝了。
长颈鹿只好也养脖喝掉。
三爷又为他连斟两杯,自己也满了两杯,接连喝下。
长颈鹿一直站着,仰脖喝酒时,脑袋都要碰到天花板了。
“六爷,坐,坐,自家兄弟,别把房顶顶个窟窿。”陈三爷礼让他坐下。
长颈鹿赶忙落座,坐下也比别人高半个身位,脖子太长了,不用给他夹菜,他一伸脖子,能够到桌子对面。
“吃啊,吃啊。”三爷礼让各位。
三位爷相互看了看,拿起筷子,为难地吃起来。
太辣了,这是把津门半年的辣椒都集中在一起了。
一口菜下去,触碰味蕾,神经传导,到达表皮,全身发麻。
吃了几口,辣得嘴中似火烧,都没味觉了。
辣火攻心,开七窍,耳朵感觉热乎乎的,似乎变长了。
长颈鹿本来就甲亢,不能吃辣,刚才热酒辣菜下去,脖子充血,耳朵嗡嗡响。
从脖子到头顶,红成了火烧云。
“吃啊,吃啊!”三爷不停地礼让。
三位爷好为难,放下了筷子:“不太饿,不太饿,三爷不必客气。”
“花酱,你也吃。”陈三爷又给村上花子夹了一只辣鸭头。
花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太辣了!”
“越辣越好看。面色红润,红烛美娇娘,我想起了一首歌:红烛为谁然,今夜你不在身边,偷拭腮边泪,红红喜字我无缘,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
花子噗嗤一笑:“贫嘴,疯子!”
“我就是疯子,为你而疯。我曾经发了疯的想想想,不过梦一场,密密麻麻都是你给我的伤,如今拼命忘忘忘,忘不掉你的模样!”
花子忍俊不禁:“行了,讨厌。”
三个老家伙已经无语了,陈三儿会玩啊,这不把花子拿捏了吗?
再厉害的女人也是女人啊。
陈三爷瞅了瞅三个老东西:“哎对了,告诉三位长辈一个事,过些日子,我和花酱去日本,登记结婚,先提前给三位长辈报个喜!”
三个家伙一听,卧槽,这是下请柬了,口头请柬,慌忙解腰包:“好事啊,恭喜恭喜,贺喜贺喜,没多有少,请三爷和花子小姐笑纳。”
各自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三爷。
三爷故作惊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提前报个喜。”
三个老家伙笑嘻嘻:“同喜,同喜。”
“公款,私款啊?”
“哎——三爷,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这都是俺们自己的钱。”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三爷笑呵呵接过支票。
花子脸一沉:“还给三位爷。”
陈三爷撒娇:“不嘛!人家给的份子钱,哪有往回还的?好歹你也是东北长大的,不明白这个习俗吗?况且这玩意有来有往,以后驮爷、六爷、五爷再结婚时,我会还回去的。”
“结不了了,结不了了。”三个老东西赶忙摆手,“快入土的人了,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
陈三爷笑道:“三位长辈放心,你们结不了了,不还有儿子、孙子、女儿、孙女嘛,到时候给信儿,想把钱要回去,还不容易吗?咱中国人都懂这个道理,只要有红白喜事、小孩过满月、过生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能通知到,钱自然就来了!”
“三爷说笑啦。”三个老头大笑。
“哎?对了!说到满月,过生日,我想想啊,我和花酱如果现在怀孕,应该是明年11份,到时候,再请三位过来,喝满月酒。当然,钱你们现在不用给,到时候再说。我绝对不是要钱。花酱和我也不缺那点钱。”
三个老头一愣,又摸了摸兜:“带着呢,带着呢,既然说到这个话茬了,咱就同喜同贺!”又掏出三张支票。
陈三爷故作惊讶:“三位爷哪来的这么多钱啊?怎么随身带这么多支票?”
驮爷笑道:“三爷明知故问,国民党那个法币不能花了,不随身带点支票、银票,都不敢出门。”
“有钱人啊。”
“三爷,收下吧。”
陈三爷略显尴尬:“那……我就不好意思啦。”
接过银票,揣入怀中。
“拿来!”花子一伸手。
“干嘛啊?放在你那里,和我放在我这里,不都一样吗?”
“拿来!”花自一瞪眼。
陈三爷把支票递过去:“三位长辈别见怪,我家花酱做主。”
“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好姻缘呐——”三个老头齐喝。
村上花子把支票递给三个老头:“陈桑刚才开玩笑呢,三位不必当真。”
三个老头赶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玩笑是假,情谊是真,花子小姐切勿嫌少,一定要收下。”
村上花子一笑:“那就谢谢三位了。”
“您客气。”
陈三爷头一歪,凑在村上花子耳边,轻声说:“钱我还了哦。”
“你说啥?”
“昨晚我不是说借两万,还四万吗,我刚才看了支票,正好四万。”
村上花子差点气笑了,咬牙切齿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弄了半天是还钱,不是喜结良缘?”
“你就说我还没还吧?是不是言而有信吧?”
“我打死你!”村上花子扬起手。
陈三爷赶忙将她的手抓住:“花酱,花酱,别激动,别激动。”
三个老家伙大笑,不吝赞美之词:“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