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感觉自己的意识沉沉浮浮，像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没有光源的海底仿佛吞噬他的一片漆黑。
“明天之后，由我来假扮天内理子。”少女看着他们。
“嗤——”
上一秒还在跟他们说话的少女，却在此刻被人用刀尖刺穿了心窝。
不要！！！
夏油杰伸出手，却什么也没碰到。
眼前鲜活的少女变成尸体，在她的周围是一群受了咒术师保护的普通人，但在这一刻，他们却只是愚昧的信徒，为着自己蠢笨的信仰，杀了咒术师。
不对，不是这样的，阿枝没有死，只是假装成了尸体——
夏油杰猛地坐了起来，深深喘了几口气。
他这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居然从下午昏睡到晚上。
背上都是冷汗……
去洗一下吧。夏油杰想着。
“笃笃——”敲门的声音传来。
不是宿舍门，是阳台门。
虽然疑惑，但夏油杰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梦中的少女，此刻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她笑着，“晚上好呀，杰。”
光，落到了海底。
-
“你怎么上来的？”虽然黎枝的房间就在夏油杰正下方，但是他记得黎枝没有飞行的能力吧，外面也没有适合攀爬的地方，也不好跳跃……
“自从被甚尔捅了一刀，关于我本身的力量稍微有些增长，可以催动一些植物，所以……借助了一下一楼的藤蔓们。”
本身的力量？
见到夏油杰有些疑惑，黎枝轻轻笑了一下，“在薨星宫，我治疗你的时候，应该能感知到不是反转术式对吧？”
夏油杰点头，那和硝子治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后面黎枝治疗伏黑甚尔的时候，他也能看到那些绿色的荧光。
“我没有想要瞒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习惯做任何事都留有余地，算是保护自身的一种手段。”少女眸光轻闪，像夏夜里微微晃动的湖面，“但是很抱歉，那个时候，吓到你了吧？”
夏油杰沉默着，他当然没有怪罪黎枝的意思，倒不如说，作为一个才认识他们没多久的异界来客，有所保留才是应该的。
但是他心里无端有些发闷，仔细想来他对眼前的少女所知甚少，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像突然降临一样突然离去。
这一刻，夏油杰突然清晰地意识到——
他不想黎枝走。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他眉心蹙起，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难过的样子，“只是作为朋友，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我很害怕……”
夏油杰突然抬眸认真地看着黎枝，“如果我和你定下契约，是不是就可以多相信我一点？”
黎枝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好不相信的，所以也不需要定下契约。只要问，我都会说。”
说到底，她身上也没有什么是涉及到提瓦特或者璃月机密的，最大的秘密关于穿越时空以及和玉照净灵树的联系，连她本人都不清楚。
夏油杰却没有同意，“建立束缚，我所知道的关于黎枝的一切都不能说出去，除非黎枝本人同意。”
这种单方面的束缚直接就成立了，快到黎枝都没反应过来。
见夏油杰这样执着，黎枝也不好再说什么，“想问什么？还是我来说？”
夏油杰的本意也不是质问黎枝什么，自然选择了后者。
“唔……让我想想我有什么没有和你们说过的。”黎枝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我并非人类。”
第一句话就让夏油杰懵了一瞬。
“之前迪卢克来的时候，我有和你们说过玉照净灵树，就是那个树枝。”
夏油杰点头，他突然想到当初黎枝说迪卢克来到这个世界和她有所关系，后面又说是因为玉照净灵树的树枝……
“我是由玉照净灵树所诞生的树灵，在璃月大概也能算是仙人吧？但是树灵本身除了治愈和催生植物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比不上守护璃月的众仙家。”
“树灵诞生的时间不定，我是目前最小的一个树灵，大概……”她弯了弯眉眼，带了点揶揄，似乎在偷笑，“一百零几岁吧，有点记不清了，所以你若是想叫我奶奶婆婆什么的，我也不介意。”
夏油杰：“……”他终于搞懂了为什么有时候黎枝看他们的表情非常慈爱，而且从来没有青春期JK的那种脸红心跳，对于他和悟的过分靠近也毫无反应。
“容我拒绝。”
“开个玩笑。”黎枝咳了一下，收敛笑意，“其实树灵的生长周期比较缓慢，现在的我确实还算是幼生期，真要这么称呼我，我也是会生气的。”
“每一位树灵出生，都会自动与最小的族人成为同辈。”
夏油杰不解，“族人？”
“嗯……树灵不会和树灵在一起，作为长生种，假使与凡人在一起，在母树下缔结婚约后，会共享寿命，因此树灵可以和人类生下孩子，也就是半仙。如果此时最小的一位树灵和人类生下了孩子，在这之后又有新的树灵诞生，那么这位新生树灵就将作为上一任树灵的孩子。这些共享寿命的凡人，树灵的子嗣，都算作我们的族人。”
“我诞生的时候，上一任树灵尚且年幼，并未成婚生子，因此我与他是同辈，他成为我的哥哥。”
“顺带一提，在我九十几岁的时候，我的哥哥和嫂嫂生下了我可爱的侄女，名字叫黎黛。”
“与爱人共享寿命？”夏油杰抓住了重点，“那假如说，以后不爱了，又或是不想活那么久呢？”
黎枝有些惊讶地看向夏油杰，“好像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据说有一位树灵前辈，坏人欺骗了她的感情，以此谋求无尽的寿命。”
“但是……”少女的表情突然变得虔诚，“母树永远感知着自己的孩子们，一旦对自己的长生产生了动摇或是心怀不轨，就会收回给予的寿命。”
“原来是这样。”夏油杰思忖着，“看来你们的玉照净灵树是一位很温柔的母亲。”
听到夏油杰这么说，黎枝有些奇异的心虚，她总觉得自己称呼玉照净灵树为母亲很奇怪，“母树”的说法其实只是代代相传的顺口一说。
自己和玉照净灵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呢？
黎枝按下心底的疑惑，问道：“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油杰别开视线，声音闷闷的，“这些……悟和硝子知道吗？”
“悟的话……大概早就看出来我并非人类了吧？其他的话，他们都还不知道。”
“那就先不告诉他们，只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可以吗？”
少年的黑发随意地散落着，期待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尾上挑，狭长的紫眸总让黎枝想到自己尘歌壶里的那只狐狸。
“可以，那就等他们问了再说。”少女狡黠一笑，反正只有夏油杰心态出了点问题，另外两个同期还不需要她这样挑灯夜谈。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黎枝心觉应该安抚得差不多了，结果夏油杰的下一句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