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心中很不高兴，但表面上仍旧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冷静和温和。
崇祯皇帝放弃忻州，撤离的直接干脆，让李自成不由得怀疑是有人提前向他通风报信。
这个人是谁？
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白广恩。
但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李自成不能动他，因为降将不止有他。贸然动他，那些降将都不会心安。
而且，就像李岩说的。
若白广恩真的暗通崇祯皇帝，崇祯皇帝不可能将他的身份告知自己。所以，很大可能这本就是崇祯皇帝的离间之计。
之所以抛出白广恩，只是为了掩护真正暗通崇祯皇帝的人。
刘理顺那些话扰乱了降将们的心，想重归明廷的恐怕不在少数。只是限于闯军目前依旧强大，他们才不敢。
本想一战生擒崇祯皇帝，彻底断了他们的心思。但崇祯皇帝就这样撤了，这一战恐怕还得持续很久。
而且，崇祯皇帝撤离，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张黑脸前去，肯定会中埋伏。白广恩就因为看清楚了这点，因而只派了两千兵卒前去。
这时候，肯定不能再强令白广恩前去追击了。
等天明吧！
先看看崇祯皇帝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埋伏。
至于张黑脸的死活，李自成并不在意，三千土寇而已。之前丢了忻州，就是他没有守好的缘故。
若是能用他们三千人探出崇祯皇帝的伏兵，倒也值当。
李自成一路笑着和白广恩说着话。
从牺牲张黑脸这点看，他和白广恩的想法完全一致。
从中也可以看出，白广恩这些降将久经战阵，是有能力的，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只是他们都降过，不可信。
或许把他们弄到南边，去支援湖广战场。他们便不会再面临与崇祯皇帝直接交战的尴尬，会更尽心，也更尽力。
想到这里，李自成脸上的笑意更浓，语气欢快的和白广恩聊天，眼看就要走进城了。
就在这时，李自成的坐骑乌龙驹突然发出一声长嘶，不断的蹦跳，试图挣脱开牵拉着他的士卒。
李自成顿时一愣，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身向乌龙驹走去，口中抱怨道：“这乌龙驹今天是怎么了？”
突然，一声炸雷般的轰响。
接着李自成感觉眼前一黑，气浪将他直接掀飞了出去，接着重重摔在数丈之外的土地上。
浑身疼痛，躺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但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闯王，闯王！”
有人扶住李自成，不住的大喊。
李自成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李岩，“林泉，我……”说完这句话，便昏死了过去。
李岩连忙查看了一番。
发现李自成满脸是血，额头上红肿一片，应该是被什么击中了。
左臂受伤，鲜血染红了衣袖，但好在骨头并没有断。
后背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李来亨这时也赶了过来，和李岩一起扶起李自成。看李自成一直闭着眼，神情痛苦，李来亨望向李岩，“李公子，闯王他……”
李岩摇头道：“没有性命之忧，但得尽快医治。但白将军……”
李岩看向数丈之外，被一块城砖砸中，只剩下半颗脑袋的白广恩，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城门崩塌了一半，砖石掉落，将整个大门完全堵塞。尘土飞扬，迷糊了视野，耳间满是士卒的惨叫声。
应该是提前在城门下方埋了火药，而且量还不少。
李岩在心中猜想。
但这火药是如何引燃的？
正在李岩疑惑时，四面八方突然传出了震天的喊杀声。
城内，无数士卒从地道中冲杀出来，见人就砍。只杀的毫无防备的城内士卒惨叫连连，抱头鼠窜。
城外，隆隆炮响，炮弹砸向城外闯军。惊的他们四散而逃，阵不成阵。
李岩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大声道：“有埋伏。来亨，快集合将士，护着闯王，向南撤。”
李来亨也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叫着让手下士卒结阵。
但仓促之间，再加上头顶炮弹不断落下。等敌人冲过来时，他们也只聚集了不到三千士卒。
最先冲过来的是两千余骑兵，他们行动快速，势如飙风。先射出一阵箭雨，然后以威猛之势直冲过来。
一时间，马嘶、人叫，还未结阵的闯军瞬间被冲垮，四散而逃。
李来亨手持长枪，大声叫道：“结阵，快结阵，只有聚在一起，才能挡住骑兵的冲击。”
李岩拉住他，“来亨，挡不住了，你看。”
李来亨面露惊愕，引目四望。黑夜里喊杀声震天，不知有多少人从四面八方围杀上来。
李岩摇头道：“听声音，至少万人。崇祯皇帝没在追击路上设伏，而是在这忻州城外。”
李来亨额头上顿时冒出了汗水，“李公子，现在怎么办？”
李岩略作沉思，从李自成头顶取下他的白毡帽，给自己带上。“来亨，等下，我率将士们向西冲，以吸引敌军注意，你趁机带着闯王向南逃。”
李来亨愣了一下，“李公子，你走，我留下。”
李岩笑着摇了摇头，“我骑术不如你，带上一个人就更不行了。记住，闯王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放心，补之的大军距此不远，只要坚持半个时辰，援兵就会赶至，我会没事的。”
也不待李来亨拒绝，李岩便翻身上马，骑上乌龙驹，大声喊道：“所有闯军将士，随我冲出去，成败在此一举。”
周围闯军将士发出一声狂吼，举起盾牌，长枪，齐齐上前。
他们是跟随李自成多年的闯军老卒，也是最忠诚的闯军将士，战力也自非寻常士卒可比。
黑夜间，两支军队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刀砍，枪刺，呐喊声，惨叫声，这是一曲有关战争的歌曲。
人命如草芥，生死一瞬间。
“黑马、白帽、箭衣，那是匪首李自成。擒杀他者，赏万金，封侯。兄弟们，冲啊！”
随着一声大喊，所有人注意到了那个头戴白色毡帽的人。无数明军士卒向西边冲去，将李岩他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