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影是虚化出来的一段景象，这个时代的投影技术已经做到了完美的地步，要不是沈霁楚察觉到那束光源的信号发自她和贺川野相连的智脑端，她都会被眼前极其逼真的景象欺骗。
认为出现的，那就是贺川野。
可她拥有贺川野的智脑权限，能够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他，只是他的一道投影。
沈霁楚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其实明明才过去不到一个月而已。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身迷彩作战服，右胳膊上难得有道划破了衣服的伤口，脸上被黑色面巾包裹，只有一双锋利的眼睛露在外面，她看着男人，男人的视线也很快停在了她身上。
两人对视一眼，沈霁楚笑了下，贺川野勾起唇角，缓步走过来，逼真的投影，仿佛他此时此刻就站在她面前，“在飞船上坐不住了？”
沈霁楚都能看清楚他眼睛里的深邃，对视几秒又匆忙移开视线：“还好。”
男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似乎想要触碰她的皮肤才想起来这是虚无缥缈的投影，她也顿了一下，很快问道：“你在哪里？我在找你。”
“在森林里，这边的情况有点儿复杂，等我出去找你。”
“告诉我位置。”
贺川野没有接话，“等会儿就跟着张越回去。”
张越，是那个一路带着沈霁楚过来的指挥官的名字。
沈霁楚没心情和他绕，固执地要问出一个答案：“你把你的位置用智脑发给我，我不会告诉别人。”
“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出去需要一定时间，你去c1。”
“我千辛万苦出来找你，你这就直接把我打发回c1了？”
“不是，c1那边有人需要你。”
“不管，我要去找你。”
贺川野微微侧头，面巾下的眼眸如同一道有去无回的深渊，“你们还要听多久？”
现场的人终于算是反应过来。
没想到真的在这里见到贺川野了。
哪怕是一道没有实体的投影，都能直接把刚才还在大放厥词的人震地一句话都不敢说，灰溜溜地化成了老鼠，坐飞船离开。
他们一走，c1的异能者们也没好意思再看下去，纷纷去了其他的没人的地方守着。
秦妮还站在沈霁楚身后，看着贺川野的瞬间微微皱眉，等到周围的人撤离后，沈霁楚立即说道：“阿妮，帮我确认周围没有人偷听和靠近。”
秦妮点头。
天赋者的异能从地面像是蜘蛛网似的不断朝周围扩散，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和在周围空间的范围内，沈霁楚脸色苍白地看向空中那个看似真实的男人，“你受伤了？”
她刚才的生气和激动大部分都是为了做样子给那群人看。
现在冷静下来，贺川野的伪装能骗其他人，骗不了她。
秦妮回头，“他受伤了，我能确定。”
“你在哪里？”沈霁楚问。
贺川野的投影似乎犹豫了片刻，收回了那道逼真的投影，只有声音还在智脑里回荡，他只和沈霁楚一个人沟通，内部的对话也只有他们能够知道。
“森林里，这边压根不是什么蚀雨的发源地，而是丧尸和虫兽的老巢，有人在这边研究超级形态的变异体丧尸和虫兽，那些东西不好对付。”
“谁？”
“丧尸爆发初期的那群人，都死绝了，机器和各种培养丧尸虫兽的仪器还在运转，几百年了，一直没停过，蚀雨是它们的养料也是催化剂。”
沈霁楚的眉头轻轻蹙起，“几百年了还在运转？”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九百年二十五年，不间断。”
沈霁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去找你，我和阮舟微还有薇竹都过去，你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是有办法的。”
男人似乎在低笑，“楚楚，别来找我。”
“你疯了！”
“真的。”男人语重心长地说：“去找阮舟微。”
“为什么？”
“他们有没有和你说过，之前出现过的特级异能者也会来这里？”
“说、说过……”沈霁楚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贺川野后面说出口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男人一开口，她的信号已经开始不稳定。
她听见男人缓慢地诉述：“之前的那些特级异能进来的人，全部死在我脚边，他们是自愿的，这里的丧尸和虫兽杀……不死他们。”
“所以呢？”沈霁楚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他后面要说的话，连忙阻止，连声音都控制不住的拔高了几分：“所以呢，你准备一辈子留在那里吗？”
男人轻笑：“你果然聪明。”
“我再后说一遍，告诉我位置，我去找你……贺川野！你听见没有！”
男人那边似乎沉默了好几秒钟。
安静到她都以为被切断了智脑的通讯。
直到男人低笑出声：“我很少看到你这么激动。”
沈霁楚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他要留在森林这一个念头：“激动又有什么用，你不是照样不听吗？”
“没有不听，只是我也不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
“你这么担心我，是为了什么？”
“……够了，不要用这点时间来聊这个。”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男人只说了句：“没那么糟糕，等给我一段时间……那些人知道我还活着，不会对c1有什么举动，你继续像刚才那样闹就行了，最好让所有人知道。”
说完，连接彻底断开。
沈霁楚的智脑再也没有了回应。
她难得骂了一句什么。
立即拨通阮舟微的智脑，“刚才那些话你听到了吗？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再不说，我就进森林了。”
那边还在看数据的阮舟微一听她要进森林，腰杆都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哎，你俩真是，贺队说过了，大事都不能让我告诉你的，你现在又来逼我，我夹在中间真的好难做人……”
沈霁楚喊秦妮：“阿妮，我们直接进森林，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进去找他。”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真的怕了你了！”阮舟微叹了口气，换做任何人，他都无所谓的，那森林爱进就进，唯独换成沈霁楚不行。
沈霁楚深吸口气：“你果然知道？”
阮舟微：糟了。
“你故意套我话？小美女，你学坏了啊！”
沈霁楚勾唇：“这叫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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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舟微还真知道，从头到尾都在骗她，不仅他知道，连丹迪斯赫也知道，她得知这事后看丹迪斯赫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怪异。
丹迪斯赫察觉到什么，微笑道：“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觉得你很会演。”
她被骗得团团转，脾气自然也不太好，冷言冷语的。
丹迪斯赫并没有放在心上，“唔，我也觉得，斯微也经常这样评价我。”
贺川野的出现暂缓了c1的急迫，其他几片大陆的人也当了回小丑，在众人面前闹了一通，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麻烦。
贺川野那边的情况确实不算特别糟糕。
还是有有很多一级异能者在森林里想办法的。
就是他每天都在过度使用异能，不能随便联系她和她沟通，再加上他也不想告诉她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就当进入森林后联系不上了。
沈霁楚觉得她也是小丑。
贺川野一个男主，怎么可能真的会出什么事情。
就算是前面的森林，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怎么可能真的是失联，就是和丹迪斯赫还有阮舟微一块演了场戏，各自奔着各自的目的来的，至于他们几个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她已经没精力去想了。
沈霁楚琢磨了会儿，晚上还是决定去森林一趟。
那边听阮舟微的意思，其实算不是特别危险，这段时间贺川野一直都在里面，手底下的军队也秘密按照指令潜入森林，到处针对丧尸和虫兽布防。
她现在进去，只要和那些巡逻的战士说清楚原因，不被当做丧尸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危险的都森林最前面。
那边确实有实验室。
很多年前留下来的。
里面机器也确实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运转了很多年。
可是这些对贺川野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这是完全架空的时代，她所在时代或许都从未出现过，这里存在过的东西，贺川野和阮舟微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准备和应对措施。
是她太急了
急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这也让她得不得重新开始思考自己和贺川野之间的关系。
到底是单纯的她为了生存和秦妮，受制于人，还是她早就已经对贺川野生出了其他的情愫。
她的答案是有的。
控制不住的。
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
可之前的每一次，都从未有过这一刻的清晰。
沈霁楚捂着脸，脑子里空荡荡的，又止不住乱想。
最后还是决定过去一趟。
丹迪斯赫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想去就去吧。”
沈霁楚猛地惊醒：“你……”
他什么时候来的！
秦妮呢？
“你那个天赋者朋友也知道你要去，我让她去准备物资了。”
“她能放你过来的？”
丹迪斯赫笑：“她去考核的时候，我见过她。”
男人在月光下看她的眼神里很是温柔，和头顶洒下来的月色一般，“去吧，他现在或许需要你。”
沈霁楚嘲弄道：“我去不是为了他，需不需要我，也不重要了，要是真的那么需要我，他就是个废物了，竟然需要个女人。”
“嗯，不是为了他，那是为了什么？”
“……之前可能还是有些他的原因才要去，现在我想过去看看，一切研究的数据，需要到那边才能彻底查到准确的。”
“你要是想做研究，没必要以身犯险。”
沈霁楚摇头：“必须要以身犯险，才有意义。”
丹迪斯赫注视着他的眉眼，最终笑了笑：“对不起，之前骗了你。”
沈霁楚对他的道歉开始愣怔几分，很快又释然了：“他没事就行，我到时候会找他算账，现在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
“其实我和贺川野，很早之前就认识。”
他这次把事情闹大，说到底，是丹燕的其他几位殿下坐不住也没耐心等了，他才会找上贺川野合作。
之前那些都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唯一他觉得抱歉的是，他那次当着丹燕的奸细面，伤到了沈霁楚。
沈霁楚听他说了不少丹燕的事情，笑而不语。
丹迪斯赫顿了顿，后面的话也没再继续说了，“路上小心。”
沈霁楚轻轻点头。
对他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也不觉得他真的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之前的那些事情，或许都是他在逢场作戏，为了演给谁看，故意演出那副模样，至于他真实的面目，她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只是察觉到对方说完这句话后，视线还一直都在她身上停留。
沈霁楚有些好奇，回头要看过去问点什么，对方已经先一步挪开了视线，转身离去。
她盯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想到他为了在那场残酷的王位争夺中活下来，所做的一切，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这人她看不明白。
他的生活似乎和她隔着十万八千里，这次再见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见面的机会。
沈霁楚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些研究资料，趁着月色还有光，拿出来翻看了一遍，在确定自己的目标后，带着秦妮往森林的右下角开始出发。
她和秦妮进入森林的消息没做任何掩饰，估计很快就传到了贺川野耳朵里，路上半点阻拦也没有，甚至在她和秦妮差点迷路的时候，身边都有窸窸窣窣的异能者在偷偷摸摸给她指路。
沈霁楚之前很想快点见到贺川野，这会儿偏不着急了，按着自己的节奏，边走边收集各种有用的物质，磨磨蹭蹭一个星期才走到比较靠前的位置。
她都没怎么着急，这段时间全身心投入这片森林的研究中，没想到这次贺川野比她先沉不住气了。
都还在写报告，手里的笔就被人一把抽走。
抬头，她就看见许久未见的那张脸，正眉眼锐利又担忧地俯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