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v260在高原上颠簸前行，车窗外是连绵不断的沟壑丘陵。
夕阳将最后一抹血色泼洒在黄土上，给这苍凉的景色增添了几分诡异。
\"你们说，这个'吴湘妮'是不是真名？\"
于子涛突然打破车内沉默，他眼睛盯着后视镜，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这还用说，肯定不是嘛！\"
马宇杨从副驾驶转过身，一脸\"我早看穿一切\"的表情，\"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你，你会为了几千块钱，每个月跑到不同城市的Atm机上转款吗？\"
他掰着手指细数：\"长安、兰州、银川...这大姐跑遍整个西北，就为了匿名捐款？这种骚操作，只能说明人家是甘心做好事，又深藏功与名！可比那些捐了点钱，还要摆拍蹭流量的网红好多了。\"
开车的陈小三嗯了一声，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烟盒里摸了根烟叼在了嘴上。
\"我也觉得这个'吴湘妮'是个假名。可能跟那个5124一样，暗含某种谐音吧。\"
\"5124，吴湘妮……\"于子涛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突然一拍大腿，\"吴湘妮，我——想——你！\"
\"砰\"的一声，正在打瞌睡的马宇杨被吓得一头撞上车窗。
他睁大眼睛，茫然四顾：\"谁？谁想我？\"
陈小三一拍方向盘，烟灰掉在裤子上都顾不上：\"绝了！小老弟，你这脑回路不去写悬疑小说真是屈才了！\"
于子涛口袋里的手机又是叮的一声，那个神秘短信又来了。
【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你可真有钱！】
于子涛快速回复：【都是献爱心，跟钱多少没关系。】
对方秒回：【没关系？有钱人说话就是豪横！】
于子涛脑子一闪，赶紧打出几个字：【你是吴湘妮吗？】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不愿提及的伤疤。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十几秒，最后却归于沉寂。
于子涛赶紧打了几个字：【不好意思，冒犯了！】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谢谢你的五十万，孤儿院也该翻修了。我不会再骚扰你，现在，你我两清了。】
放下手机，于子涛突然感觉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这个神秘短信犹如一股风，悄悄地来，又匆匆地去，就像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虽未谋面，却在他的心湖投下无法平静的涟漪。
\"怎么了小老弟？\"陈小三从后视镜看向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吴湘妮'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于子涛收起手机，望向窗外灰扑扑的黄土地，眉头皱得更紧了。
……
阳东市老城区一家名为\"夜来香\"的小旅馆里，冯强正对着洗手间斑驳的镜子练习表情。
镜子里的男人老气横秋，眼窝深陷，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
此刻他对着镜子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林总，我答应您的事给您弄成了，您答应给我的五十万可还没到账呢，您看能不能……\"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皱了眉，这语气太卑微了，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冯强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对着镜子咳嗽两声：\"林总，我妈还躺在医院等着钱救命呢，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不要让我……让我们一家人太心寒！\"
说完他就泄了气。
自己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话不等着挨揍吗！他永远忘不了林家豪当时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臭虫。
\"算了，到了酒吧再说……\"冯强无奈地叹了口气。
被于子涛堵在酒吧踹了一脚的后槽牙，还在隐隐作痛。
他抓起桌上的止痛药赶紧吞了两粒。
二十分钟后，冯强推开\"夜魅\"酒吧的门。
酒吧里冷清得像个鬼屋，只有两三对小情侣在卡座里腻歪。
吧台后的常薇正和几个小姐妹嗑瓜子聊八卦，见冯强进来，红唇一撇：\"哟，强哥，要来杯'情人醉'吗？\"
冯强瞥了眼常薇低胸装里暴露的雪白，狠狠咽了口唾沫。
这娘们儿特么就是酒吧的头号酒托，上次就是被她灌醉骗走了一千八。
冯强皮笑肉不笑应声道： \"不喝了，林总找我还有点事。\"
三楼VIp包间的隔音门厚重得像银行金库。
冯强深吸一口气，抬手刚要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拉开，左臂打着石膏的黑子像堵墙一样挡在门口：\"你来干什么？\"
\"是林总...让我来的。\"冯强不自觉地结巴起来。
\"谁在外面？\"包间里传来林家豪特有的沙哑声。
\"林总是我，冯强！\"
\"进来。\"
冯强闻声像听到了圣旨，忙屁颠屁颠地小跑进来，见林家豪正盯着电脑屏幕上一白一黄两条线，不知在看什么。
\"林总，那个钱...\"冯强搓着手，像个等待施舍的乞丐。
林家豪头也不抬，从脚边公文包里摸出个信封甩在茶几上：\"拿去！\"
冯强迫不及待地抓起来，一捏厚度就变了脸色：\"这...不是说好的五十万吗？\"
林家豪转过脸，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缝：\"五十万？\"
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我连冯瑶一根毛都没沾上，你居然问我要五十万？要不要我把一只手也剁下来给你呀？\"
冯强感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当初你让我把冯瑶骗到你面前就行，你咋能说话不算数呢？\"
\"啪！\"
林家豪合上笔记本，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
\"我不说五十万，你会那么卖力地表演吗？\"
他凑近冯强，身上古龙水混着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一条狗跟主人讲条件，你配吗？滚！\"
黑子适时地出现在冯强身后，右手的蝴蝶刀在手指尖翻转出耀眼的弧光。
冯强知道这个男人的阴狠，弄死他就跟弄死一只苍蝇一样简单。
走出包间时，林家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对了，如果你能见着冯瑶，不妨告诉她，我林家豪看上的鱼儿，迟早都是案板上的肉！\"
下楼时冯强的腿更瘸了。
常薇见他灰溜溜的样子，又嗤笑一声：\"帅哥，要不要喝一杯解解愁啊？\"
旁边卡座的花臂男扯着嗓子喊：\"兄弟，再来拼个酒嘛，谁输了谁请客！\"
冯强心里恶狠狠地骂道：\"狗逼玩意儿，我拼你大爷！\"
推开酒吧厚重的门，热浪夹杂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
两个壮硕的保安热得汗流浃背，却还得像雕塑一样杵在门口。
冯强突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至少裤袋里多了一万块钱。
他故意挺直腰板，在保安面前走了两个来回，嘴角一撇，留下一个鄙视的眼神。
阳东市的步行街上，冯强吹着口哨漫无目的地闲逛。
路过一家苹果专卖店时，他被橱窗里最新款iphone的广告吸引。
门口的导购小姐穿着紧身制服，声音甜得像掺了蜜：\"先生要看看新机吗？人脸识别，5G全网通...\"
半小时后，冯强豪横地甩出5999元，揣着新买的iphone13走出店门。
好看的门面就得整个全套，新款苹果手机有了，脸面穿戴也不能含糊。
冯强钻进一家理发店，花了588元，被大胸女技师一通洗剪吹还外加小按摩，浑身那叫一个活络舒坦。
现在，他穿着新买的poLo文化衫、冰丝休闲裤，脚上是799的奥利威凉皮鞋，鼻梁上还架着副没度数的金丝眼镜。
对着玻璃幕墙，冯强摆了个自认为很牛叉的pose，把自己都给帅哭了。
他忘了张发贵的威胁，忘了被于子涛踹飞的后槽牙，甚至忘了林家豪给冯瑶带的话。
“有钱，真他妈的爽！”冯强兴奋地嗷嗷叫。
这一刻，他只觉自己就是秦晋小镇上，最闪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