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你可不能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啊，我怎么敢做这种下作的手段？”
方易之心头压下一只秤砣，窒息的感觉渐渐攀爬上来。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害怕了。
大公主怎么会知道的，她怎么能知道的？
难不成是有人告诉她？可这件事连知道的人都没几个，谁又会去说？
“无凭无据，你有什么凭证？”
“笑话，你自个都脏成什么样了，还清白呢，这会子不是你作贱人家姑娘的时候了？”蓝衣女子嗤笑一声，“人家公主住在宫中不知道你的名声，我们这些长在京城里的可不是聋子啊。”
元路遥也恢复看好戏的姿态：“本皇子听说方公子养了十几个外室，连孩子都有了，可是真的？”
元净忍不住扫了他一眼。
此人应该是众多皇子中最犯二的一个，因着生母是纯贵妃，地位高贵，所以少有把谁放在眼里。
只要能让他高兴，谁的热闹都能看，谁的脸都不介意丢。
方夫人脸色又暗了一分。
不过，此事确实在京中不算什么私密，之前她为了这个继子的脸面一直装作不知道，没想到反而纵得他变本加厉，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她身子不能生育，膝下只养着这么一个继子，也是方府唯一的嫡子，只因为怜他自幼丧母，每每见他做错事总是不忍责骂。
如今看来，是再不能如此了。
方府还有其他孩子，万不可同他一起陪葬。
“三殿下明鉴，我哪来的孩子，都是谣言罢了……”
话没说完，方夫人猛地上前扇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差点叫人忘记她是个身体不好的妇人。
与此同时，这清脆的巴掌声也把方易之给打懵了。
“孽障，你给我跪下！”
方易之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敢置信：“母亲……”
“别叫我母亲，你生母早亡，我对她不住没把你教好，我当不了你的母亲！”方夫人那巴掌好似用尽她的力气，有些摇摇欲坠。
这么多双眼睛下，方易之别无选择，只能弱弱跪下。
元净被这么一闹，困意顿时散去不少，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当众斥子，这不是把方府的脸按到地上给大家踩吗？
莫非……是要断尾求生？
“夫人当心身子。”元桐道。
方夫人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好孩子，我们方家真是对你不住。”
她默默闭上眸子，下定决心。
“来人，把东西带上来！”
她声音刚落，立刻有下人布开桌子，将茶水糕点摆上去，旁边还放了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值钱的珍宝首饰，金银玉器。
方易之血色尽褪，如坠冰窟。
他向来知道母亲铁面无私，但他好歹也是方家的血脉，她要当活判官，岂非也会一同累及方家？
“这些东西，都是你单独给大公主准备的吃食。”方夫人痛心疾首，“验。”
大夫早已经等候在旁，立刻展开一排银针，上前检验。
不多时便得出结果：“回夫人，食物里被下了合欢散，是能叫男女欢好的催情之药。”
“什么？”
元絮影终于忍不住上前给了方易之一拳，当场便叫他流下一行鼻血。
“你这个畜生，怎么不去死？”
方夫人叹上一口气：“是臣妇教子无方，大殿下若想要了他的命，也是理所应当的。”
方易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母亲……”
“臣妇今日拼着这张脸不要，也得还大公主一个清白。”方夫人命人将账簿拿上来，“你得皇恩眷顾，入尚书斋上学，却不思进取心生邪念，给大公主造成极大的困扰。”
“你送的这些东西在府上均有支出记录，大公主心善，不愿驳你面子，于是未曾开封，全都完好无损地退还回来，我已对过账簿，无一缺漏。”
“还有你写的酸诗情书，也悉数在此。”又一盒子被打开，满满当当的信笺，有彩笺，花笺，花里胡哨，香气悠扬。
啧啧啧，真骚。
元桐道：“本公主从未回应过你的喜欢，可你变着花样到处塞这些诗信，若让人瞧去对我清誉有损，只好收集起来，连同你送的那些物什一并交还与你。”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莫说喜欢，人家公主根本不曾看过他一眼。
方易之纠缠人家，又想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人家，还要毁掉人家。
简直无耻。
“我说嘛，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做出如此有辱皇家风范的事？”
“天啊，这个人也太可怕了，得不到就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强行玷污人家的清白吗，若不是大公主没有中招，方夫人又是个拎得清的，这局可怎么破？”
“是啊，以后再不和他们一家人来往了，真够恶心的。”
“秋日诗会也不叫他们了，看见这张脸就来气。”
人群沸沸扬扬骂起来，不再压抑声音，直接高声开骂。
在场有不少女子，只要稍微代入一下自己，便被恶心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此人永远消失在京城。
方易之跪在地下，全身都失去力气。
这场局，他输了个彻底。
此后，他的名声在京中算是全完了，再也找不到高门第的妻子，再也没有有力的岳家扶持，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花丛中逍遥。
可是为什么啊，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是元桐提前看破一切，可她不是个没有心机的深宫公主吗？
戏看到了这份上，元净也是时候上前“讲”两句话。
“既事关我姐姐，那便将方公子带入宫，等候父皇亲自发落。”
方夫人闻言，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能不牵连他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老爷来了——”
方尚书本来在前厅应酬，听闻消息，急得连鞋子都跑掉一只。
他心里和方夫人是差不多的念头，能保则保，若保不住，一定不能让这逆子连累整个方家。
“父亲！”
方易之像是看到救星：“父亲救救我吧，我知错了，母亲要放弃我，难道爹爹也要放弃我吗？”
他涕泗横流，难看得紧。
方尚书狠狠踹了他一脚：“你个孽障！”
在官场混上这么多年，他何尝不是个老狐狸，此刻他越护着这个逆子，就越是把方府架在火上烤。
“我方家没有你这样的人，今日我便当着诸位殿下的面，打死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他说着还真抄起一根棍子，狠狠朝方易之的背部打下去。
后者杀猪般嚎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疼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