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连民间百姓都得早早起床拜年，皇帝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元帝揉了揉脸，眼下一片乌青。
感觉刚躺下没多久，又得起来了，真是烦人。
洗漱完换上新衣服，便到朝堂去接受群臣祝贺，给他们发新年红包，再赐百官宴，宴请群臣和皇室家眷以及外蕃使臣，忙得魂出六窍。
纪福德昨夜陪着元帝到大半夜，现下也是困得直打哈欠。
昨夜的事元帝并没有压下去，一是两位亲王南迁这事太大，总归是瞒不住的，压下去反而更容易生出谣言。
二来，也可以杀鸡儆猴。
对于部分左右摇摆，唯利而逐的党派来说，这无疑就是最好的敲打。
所以，那些大臣今日倒是乖巧了许多。
元净一觉醒来时已近中午，虽然还是没睡饱，却也勉强能起身了。
玉晚月端着加了花瓣的洗脸水进来，伺候她洗漱，穿红彤彤的新衣，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像个年画娃娃似的。
“小公主这样真好看！”她蹲下身，又为她系上一件雪白的斗篷。
红外披白，如同一枝红梅落了雪，在万物寂寥的冬天中也能撑起独属于自己的新色。
小公主奶呼呼地打了个哈欠，这么站着让她整理，身子一歪一歪，眼看着就要站着睡过去。
“小公主，咱们要去向皇后娘娘拜年了。”
玉晚月笑了笑，轻声唤醒了她。
另一边，江怀柔也是刚起床没多久，刚穿戴整齐坐定，外面便传来太监的通传。
“六公主到——”
小团子耷拉着脑袋走进来，差点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看得江怀柔直发乐。
“有这么困吗？”
元净抬起头看见雍容华贵的皇后，撑开眼嘻嘻一笑，露出个甜甜的小梨涡，然后乖巧地打着手语道祝词。
“祝母后福禄双全，永葆青春，生活多彩喜乐。”
“好好，快起来。”江怀柔乐不可支，“也祝我们的净儿平安健康，一生无忧无虑，日后嫁得如意郎君。”
说罢，她拿出一捧红包，让下人递过去。
这分量……怕是得有好几斤重了吧。
在宫里银票用途不大，皇后想来也是考虑到一点，封的都是碎金碎银和铜钱。
元净呆呆地接过去，跟端了个包袱似的，险些都有些看不到路。
玉晚月笑道：“小公主，给奴婢拿着吧。”
“急什么，你也有呢。”江怀柔笑着拿出另一个，虽然和小公主的完全不能比，但在宫女里头分量绝对不少了。
“奴婢也有？”玉晚月喜出望外，“多谢娘娘，祝娘娘万事如意，奴婢今后一定好好服侍小公主，为娘娘分忧。”
“好好，有你在公主身边，本宫放心。”
“太子殿下到——”
元平硝今日穿着一改往日故作老成的深沉，也换了身亮丽的颜色，看着就叫人耳目一新。
“母后安康，儿臣来给母后拜年。”他上前跪下，许是因为年少身体好的缘故，一夜未睡也不见疲态。
“祝母后龙凤呈祥，洪福齐天，富贵千年。”
江怀柔笑得合不拢嘴，又给了他一封红包。
虽然已是太子，说到底也是她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看见这对儿女都好好的，这便是她最幸福的事了。
如今父母双亲虽然见不到，但想来他们也在宫外自己逛着，还有人暗中保护，自己也不必担心。
对比往年，这真是她过过的最幸福开心的一个年。
母子三人就这么一同在长平宫用了午膳，休息片刻后，众嫔妃到正殿给皇后拜年。
原本应该是大清早就过来的，可元帝吩咐了昨夜休息太晚，为免扰皇后休息，午后再来也是一样。
元净与元平硝也给各位娘娘见过礼。
果然是大日子，那些不爱出门的，身子不好的，摆烂躺平的，或者是位份太低，不够格给皇后请安的小主全出来了，乌泱泱一大片，真是认人都要认半天。
她们拜完后，其余的皇子公主也接着上前来拜。
元净心想，若是个脸盲的可怎么做这个皇后？
江怀柔表情管理堪称完美，连位置也留得刚刚好，皇子公主和昭仪以上的小主都能坐下，剩下一些低位分的，甚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的便只能站着听训了。
她们中不少人都是只十五六岁，青涩且情窦初开的年纪，就这么被人送入了宫度过余生。
三年一度的选秀，真是害人不浅。
若是家世好的，或者容貌上佳的或许还能得到皇帝赏眼，生个一男半女，在这漫漫余生中有个依靠和指望。
若是不能，便只能在这宫中自我打发了。
江怀柔尽职尽责地说着话，说完训话又说祝词，然后又是一人封了个红包，让众人都沾沾喜气。
那些宝林和采女们得了这个红包，脸上不由得划过一抹欣喜。
皇后娘娘人可真好。
没过多久，元帝应付完前朝，匆匆吃过午膳又得赶到后宫中来了。
众人又是齐齐向他拜年，重复吉祥话，又收了一波红包。
若是皇太后还在，这流程还得再加上一个。
坐了一小会，元帝实在疲乏得很，偏百官宴那边还等着自己回去，只好又走人了。
江怀柔见恭妃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三公主身子如何了？”
“回娘娘，太医说无妨，只要好好休息便可，是以臣妾并未让她过来向娘娘拜年。”恭妃道，“还望娘娘恕罪。”
“夜儿是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是身子为重，不必拘泥于礼制。”
“是啊，夜儿身子是有些虚，该多休息才行。”恭妃怕自己女儿被人挑刺，说是不敬皇后，于是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她这段时间病得有些糊里糊涂，今早起来的时候居然还问臣妾昨夜发生了什么。”
元净眉头一皱。
文妃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对：“睡久了，刚醒过来一时不知今昔何昔也是有的，清醒过来就是了，不打紧。”
纯贵妃也搭话道：“本宫有一回做梦做得太狠，醒后以为仍在梦中，竟不知此间是虚是实。”
江怀柔听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听着听着就想打哈欠，只好暗地掐自己大腿一把，强行把哈欠逼了回去。
“好了，诸位姐妹昨夜也没休息好，今日就先到这里，都回去吧。”
不少社恐妃子如释重负。
元平硝身为太子，同元帝一起到百官宴应付大臣，而元净这个无所事事的公主就回去又睡了一觉。
醒来后离晚膳还有点时间，她决定去和貌宫看看这位三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