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盼望着纯贵妃死，可如今看到人真的死得这样惨，心中又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元桐和元清站在稍远处，捂上眼不敢看。
元夜默默站着，目光发直。
皇帝轻叹一口气，用手扇了扇，那血腥味还是如幽魂一般，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氏的尸体，所以闭目，选择不去面对。
“陛下，如何处置纯……庶人周氏？”纪福德小心翼翼道。
元帝微微睁眼：“她是庶人，自然葬回她自己的祖坟。”
“是。”纪福德道，“那周氏子……”
“不好了——”
又是一声惊呼，侍卫连滚带爬地弹了过来：“三殿下把自己关在房间，倒了火油点火，如今火势越来越大，属下们进不去了！”
皇帝没有公开废除他的皇子身份，所以下人对元路遥还是称之为三殿下。
当然，他也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养了多年的儿子不是亲骨肉。
“疏散周围宫宇，集结人手救火，勿让火势蔓延下去！”
“是！”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元路遥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消息，对方却同他母亲一样，已经替自己做了决定。
此地只余几个侍卫收拾残局，众人再次转移阵地，来到淳华宫门前。
火势是从里头燃起来的，众人隔着一扇正门止步，救火的人站在院里头，不停泼着水。
所幸今夜无风，应当不会蔓延得太厉害。
“三殿下！您快出来吧三殿下！”
下人们一边灭火，一边大声喊着。
元帝心头一动，抬腿走到院中。
虽然隔着熊熊烈火，里头的身影还是依稀能看见，他一动不动，任凭火势将自己包围起来。
囚鸟入笼，便连同笼一起毁去。
元路遥隐约听到有人拼命喊他，于是张了张口，想最后再叫一声父皇。
无奈烟灰太大，纵然有心也无力。
他闭上眼，任意识模糊下去。
因为提前放干铜缸里的水，加之近来干燥无雨，整个淳华宫烧上许久。等真正灭下去时只剩断梁破柱，还有一具焦黑的尸体。
尸体的旁边，还有一块同样焦黑的宫门牌匾。
当真是宫毁人亡。
元帝看着天边的鱼肚白，觉得身体爬满疲累。
江怀柔陪着他回去歇息，文妃和恭妃则安排人清理残局，派人送皇子公主们回宫歇息。
元桐深深叹了一口气。
说没有心理波动是假的，到底也是相处这么多年的兄弟，如今却落了这么个下场。
元净默默站着，耳朵突然一动。
她好像又听到那种玻璃碎裂的声音，清晰中带着一点朦胧，好像游离在自然法则外，叫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她明白过来。
元路遥这个害死女主的大反派一死，书中的“天道”便彻底破了。
灵气如狂风而至，在这片土地里生根发芽。
她感受到了一个正常世界该有的配置，灵气和怨气，鬼魂与亡灵，在她眼中都形成了轮廓。
这里，不再只是作者笔下的被动世界。
【滴，疯批乙级成就达成，获得积分两千，另奖励一颗续命丸。】
【当前屠门进度为5%，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元净转过头，望着身后的元夜。
黑暗中，她的身体散发着电子冷光，明晃晃地表达出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只是，旁人并没有半分反应。
“嗯？”
元夜见被元净盯着，对方眼中还带着来不及收回的惊愕与恐惧。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小孩的目光能透过自己的身体，看穿里面的灵魂。
元夜笑了笑，嘴角微微勾起。
【系统，我们好像被人发现了呢。】
【你说……宫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外来者，躲在暗中观察着咱们的一举一动？】
冰冷的声音灌入脑海，打得元净措手不及。
我靠。
我靠！
这个人格……居然有系统！
同样是穿越，那她为啥会有系统，自己却没有？
所以元夜是不是要做任务？对，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疯批成就，屠门，她的任务是屠门。
她要杀尽皇宫中的人？
这家伙绑定了个疯批系统啊！
元净哆嗦一下，皮肤爬上几丝冷意。
怪不得，她先前的表现奇奇怪怪，一会儿帮着这个，一会儿又帮着那个，言语中尽是不怕死的洒脱，看着完全不是个合格的宫斗选手。
搞了半天，人家压根不用站队，人家只是在做任务而已。
也怪不得自己算不出这个人格的命脉，想来也被她的系统屏蔽了。
等等，那先前元帝中毒却死活查不出下毒之人和下毒方式之事，会不会也是……
【宿主的怀疑有理，程序启动，准备对此片区域进行检测。】
【啧，你这系统还没升级？就不能整个皇宫一起检测了吗？】
【宿主大大，得先把积分挣够才能升级哦。】
【唉……行吧，我争取多努力。】
机械音和俏皮的声音来回进入脑海，仿佛两个小人在身体里左右拉锯。
元净摸了摸自己的身子。
她这是又解锁了个什么技能，怎么还能听到系统与人的对话？
【程序启动，开始检测。】
一股无孔不入的气压逼近，将整片区域包裹进去，快速扫描和过滤着。
元净偷偷捏了个诀，给自己灵魂罩上结界。
你会屏蔽，我也会。
【检测完毕，没有发现外来人口，也无其他系统痕迹。】
【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
元夜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上前把元净抱起。
“六皇妹小小年纪，一晚上就见了两次死人，吓坏了吧。”
她脸庞周正温婉，清秀可人。
无人知道，她底下藏了个什么样的灵魂和计划。
元净泛起一张委屈小脸，“阿巴阿巴”地往她怀里埋了埋，还撒娇似的伸手环住对方脖子。
元夜笑得更深了。
玉晚月上前：“小公主先前受了惊吓，是不是不太舒服？”
团子猫儿似的呜呼着，伸手回到玉晚月怀里。
“既然六皇妹不舒服，你便带她回去休息吧，这里还不知要收拾多久。”
元夜看着眼前的废墟，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后宫中，从此就少了一宫。
“如儿，咱们也回去吧。”
起风了。
元净趴在玉晚月的身上，看着元路遥的灵魂渐渐消失，退出这片天地。
困意袭来，她闭上眼，慢慢陷入沉睡。
醒来时，太阳已西沉。
她睡了近六个时辰，此刻端得是神清气爽。
“小公主醒了？”
玉晚月回去休息，现在换云无霜来替班，她伺候小团子洗漱，又让下人端上饭食，吃了顿美美的饱饭。
“无霜姐姐，父皇那边如何了？”元净比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