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打开放在她面前的账簿。
看账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并不怎么难，早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了，可能一开始因为宿岭那原始的记账方法让她有些头疼，但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便渐渐推行更加科学完善的复式记账法作为大宿统一的记账方法。
复式记账法有一套严谨的规则，将繁复复杂的经济活动，变成了一串串清晰、容易追溯、好验证的数据。
姜苒现在看的是多宝灵货店的账本，主要关注近日的流水，特别是吞云飞剑的销量。
从天龙宫那得来的八千多万灵晶，起码有八成的资金都用来购买炼制吞云飞剑的材料，甚至珍月炼器坊都把巡天舰的研发都暂停了下来，专门用来炼制吞云飞剑，如今已经炼制出了三万余把飞剑现货，可如今看这账本，虽然确实随着茗霄城的人气涌入而比往常多卖出了一些飞剑，可比大宿预料中的销量要低了一半！
大宿可就指望着吞云飞剑的利润用来进一步扩大船坊、精进军队装备。
但按照现在的销量，投出的六千多万灵晶是否能够快速回本都是一个问题。
难怪吴云要紧急禀报这件事，六千多万灵晶，对于一个普通的郡城来说都并非一个小数目了，即使大宿的主要进项来自于海鲜生意，六千万灵晶不至于让大宿伤筋动骨，但吞云飞剑是大宿的一个重要蓝图，也是大宿目前对外中，除了寒冰护体甲外的，唯一一个标志性的法器。
大宿更看重的是吞云飞剑的未来，和未来能够给大宿带来的收益。
如果这次销量不佳，那么大宿便要好好考虑是否要加大对吞云飞剑的投入——毕竟大宿政府的财政资金是有限的，而眼巴巴等着支持的产业可不少。
姜苒微微蹙眉，“销量不如意的原因找到了吗？”
柳文燕和多宝灵货店的管事陈让候在一旁，后者后背出了一阵虚寒，听见郡王殿下询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立即呈出一张地图和一柄外观与吞云飞剑极为相似的飞剑，“是、是，小的派人打听过了。”
“原因就出在最近半个月出现的万宝灵货店上。”
说起万宝灵货店，陈让宛若看到了一个恬不知耻的鼠辈一般，后槽牙一紧，说道，“这家店，不仅故意把店铺的名字取得都和我们多宝灵货店如此相似，而且就连飞剑的名字都只和我们的飞剑只有一字之差，而且飞剑的外观也和我们的吞云飞剑如出一辙！”
姜苒先是拿着那张地图看了一下，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柳文燕也有几分恼怒，低声说道，“我们的人去调查过了，如今茗霄城中有一群打着免费发放茗霄城地图的名号，实际上是为了将旅人引导到万宝灵货店中去。那些原本要来我们曲水楼的客人，也有大半被他们劝去了万宝灵货店。”
不怪柳文燕失态，实在是万宝灵货店那些人实在无耻。
明明是个卖盗版的，你卖就卖，你大可低调一点。
可他们非但不低调，甚至还公然和多宝灵货店对上，说自己的吞雾飞剑更加便宜还功能更加完善，不断拉踩大宿的吞云飞剑，俨然一副自己才是正牌的样子。
万宝灵货店的手段算不上高明，却极为有效。
毕竟谁都没想到，王珍芸在飞剑刻灵上的千种封禁就这样被破解了，她好歹是位天阶的炼器师，市面上的突然出现的吞雾飞剑把大宿这边打的措手不及。
不仅如此，万宝灵货店靠着免费发放地图首先掌握了舆论，让旅客主动踏进万宝灵货店。
相比之下，倒是他们多宝灵货店这边的反应显得十分迟钝了。
也难怪柳文燕和陈让紧张，毕竟郡王殿下把这么重要的产业交给自己管理，但这次却未能注意到潜在的敌人，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咬下一块这么大的蛋糕，最后还得郡王殿下亲自过问。
姜苒摇了摇头，让一直观察她反应的两人心里一紧，不知脑补了什么，更是懊恼自己的无能。
柳文燕试探着问道，“郡王殿下，虽然对面有个非常厉害的阵法师和一个半步丹天境的强者，我们这边让拜托蝙统领弄清楚了对面的来头，经营万宝灵货店的是姓苏的七个兄弟姐妹，对外隐藏了自己的面貌，我们打听出他们之前得罪过其他炼器师，甚至封家的炼器师也被他们剽窃过法器刻灵核心，如今黑市对他们的悬赏达到了五千多万灵晶，我们大可把他们的消息透露出去，这样一来，我们多宝灵货店所经历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了。”
说实话，有一个识海境巅峰的强者和能够布置隐匿阵法的阵法师在，一般人还真探查不出他们的身份，难怪能顶着五千多万灵晶的巨大悬赏在茗霄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柳文燕之前有自己派人去打探他们消息，但可惜还未靠近，就被万宝灵货店的人发现了，不得已，才向上级求助，这才派动了只听从郡王殿下命令的暗隐军，这次甚至还是暗隐军的头——那位极为神秘的血渊神蝙的异人前去把苏家七让的信息探查出来。
而蝙戈连的天赋仿佛天生为潜藏而存在的一样，即使苏家人中有一人的修为不俗，但这次也没有令人失望地打听到了那万宝灵货店的具体来头，并且还让对方毫无察觉。
至于直接去把苏家七人直接抓了去把那五千多万赏金拿到手？
和一个临插一脚就丹天境的强者鱼死网破，这是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都很少大宿人知道自家的郡王已经突破到丹天境。不过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想这让自家郡王为这事动劳。
反正如果这七位苏家人真那么好对付，又怎么会有五千万灵晶的高额任务，而这任务又怎么会挂在那里那么久，还有涨价的趋势。
“不用。”姜苒抬了抬眼，浓长的睫毛飘忽出些许不明所以的暗光。
姜苒持起那把做工精致的吞雾飞剑，忽然说道，“才五千万灵晶的悬赏，看来黑市的人都没什么眼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