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永远都是适合躲藏的时候。
至少在城卫司的眼中,所有阴沟里的老鼠都喜欢在夜晚出没。
余衫和丰宁走过这里的街巷,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如意店的下落。
“据说,如意店只会出现在有需要的人眼前。”
丰宁摸着每一块石砖,笑着对着余衫说道。
“如果真能实现愿望的话,你会许什么愿呢?”
“我从来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余衫抱着肩膀,冷淡开口。
“只是闲聊嘛,反正现在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羊湖那家伙更是闭口不谈,见都不愿意见我们一面。”
羊家没有犯罪,所以即便是城卫司也无权暴力去强行要求闭门不出的羊湖出来相见。
他们又不是蜃海司那群蛮不讲理的野兽,自然要懂一些礼貌。
不过丰宁和余衫也清楚,即便是见到了又如何,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说实话。
如意店的事情直到现在都还只存在于民间传闻当中。
他们手里根本没证据证明这种势力的存在。
“你说……步欢的死会不会也和如意店有关啊?”
脚步停下,丰宁在原地站住,回过头朝着余衫看了过来。
“他死的地方恰好就距离羊家不远,死的时间也正好是鹿家丑闻发布的前一天晚上,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我想的太多了?”
这又怎么能算是巧合呢?
听起来就像是丰宁强行想要把这两件事连接起来一样。
不过……
余衫反而是眉头皱了一下。
目前步欢案最大的问题就是动机。
什么样的人基于什么样的原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样死状,又是那样的地点。
这家伙死的匪夷所思。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套在步欢身上都不合适。
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就算是余衫一时间都抓不住半点头绪。
可丰宁这句话却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莫名其妙的动机。
莫名其妙的死法。
莫名其妙的凶手。
“如意店……”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
丰宁看着余衫真的思考了起来,顿时哭笑不得。
“如果真的是如意店的话,那你说步欢那么惨,他是进行交易的人呢,还是被交易的对象啊?”
他走到余衫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多想了,还是先找到如意店的线索再说吧,晚上够冷的,我可不想再在这里挨冻了。”
说完这句话,丰宁就和他擦肩而过,朝着前面走去了。
余衫则是站在原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丰宁说的是对的。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被忽略掉了。
鹿家家破人亡,羊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只是说如果,步欢真的是和如意店做了交易……
那样的势力真的会给善待步欢吗?
他有些不太确定了。
不过……
“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如意店呢?”
余衫抬起头,看向这巷子的最深处。
如意店只会出现在需要它的人面前……
那如果想要成为需要它的人……
他眼皮微跳,瞳孔瞬间回神。
连忙将这样的心思给压在了心底。
就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他的脑海当中似乎闪过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余衫,余衫?”
丰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余衫缓缓回过头,目光还是有些发愣地看向了那边对着他挑眉的丰宁。
那样子,颇有些惊魂未定的迹象。
“走了。”
丰宁疑惑看着他,对着他摆了摆手。
余衫僵硬地点了点头,揉揉眼睛,越发回神。
如果听到如意店事迹的人都是他刚才的想法,那这尊海城……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司使大人一定要让他们把如意店的事情给查清楚了。
……
“如果真能够实现你的愿望的话,那你会许什么愿呢?”
诡异的面具,诡异的店面。
还有面前这个诡异的声音。
这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他是真没想到,近日里在民间传闻的故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寒枕站在原地,甚至连那近在咫尺的座位都不愿意坐一下,满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张口就是满满的官腔呢。
白忘冬戴着面具,看着这个太子府的红人。
“如意如意,万事皆如你意,这里是如意店,你能够从这里买到所有你想买到的东西。”
“所有?好大的口气。”
寒枕冷笑一声。
“本官若是不想买呢?难不成你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只要入了如意店,那就必须要进行交易。”
“我可是城卫司的司卫,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店给砸了吗?”
回答寒枕这一句话的是良久的沉默。
不说话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寒枕眼皮微跳,死死盯着白忘冬。
“为什么会找上我?”
“这难道不应该问你吗?”
这道声音是从寒枕背后响起来的。
寒枕顿时回眸看去。
白忘冬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然后一路朝着不远处的橱柜方向走去。
他踮起脚尖,打开橱柜,从里面取出了一套茶具。
“如意店从来不出现在没有需求的人面前。”
“需求?”
寒枕皱眉。
“你也可以理解成是野心。”
白忘冬拿出茶叶,端起一旁烧好的开水,直接泡了进去。
然后回过头来,朝着他看过来。
“反正你怎么好理解就怎么认为吧。”
“所以,你的意思的是说,只要我能够付得起代价,你们就能够满足我所有的要求?”
寒枕对此不屑一顾。
“你们是把当成神祖了吗?这种大话也说的出口,我若是说我要当城卫司司使你们也敢许诺?”
“当然。”
“那我要当相国。”
“可以。”
“我要当国师。”
“没问题。”
就算是说要当海灵王,白忘冬也是这一句话。
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要……
“你能付得起相应的价码。”
把茶水泡好,白忘冬斟了一杯茶,朝着寒枕的方向递了过去。
“我们能不能做到,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你要考虑的是,在我们找上你的这个瞬间,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荒谬!”
寒枕捂了捂自己脸上那半块面具,直接就要转身离开这里。
他选择走进这里面简直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的手掌直接握住了把手。
使劲用力,但却始终拉不开那扇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门。
他身上灵力冒出,想要将这扇门强行破坏。
但……
“真的不考虑清楚吗?你现在应该挺苦恼要如何完成王太子交代下来的任务才是,哦,我说的不是如何让步欢的案子晚一点完结。”
“而是……你心里想着的那个尽善尽美的方案。”
吧嗒。
原本涌动的灵力骤然停了下来。
寒枕动作僵住,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向白忘冬,心头剧震。
不光连王太子殿下的吩咐都清楚,更重要的是,这人看得出来他才刚冒出来不久的那个想法???
这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光了一样。
“你……”
声音一出来他才意识到有些发颤。
他连忙吞咽了口口水,稳定住自己的声音,这才再度开口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南堰和步难分别是吏务司的第一把手和第二把手,这两个人在朝堂之上素来不和,能争取一个,便争取不到另一个。”
“王太子殿下令你将如今南步两人的矛盾维持下去,这并不困难,只要让步欢案没个结果就好。”
白忘冬将那杯寒枕没接过来的茶放到一边,侃侃而谈。
“但你不满足只做这么简单的事情。”
寒枕这个人,从得到他资料的第一眼,白忘冬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野心勃勃算不上,但绝对安分不了。
“你想着的是,无论如何,也要从南步两人当中选一个拉拢到王太子的阵营,这样一来,王太子阵营壮大一分,你又能够得到王太子高看的一眼。”
一箭双雕。
但这件事。
比起维持步欢案现状来说,可实在是太难了。
难到寒枕一时间还真就无从下手。
“所以你才会遇到我。”
白忘冬指了指脸上的面具。
“如意店,是为了为你排忧解难而来。”
寒枕越听,眼神就越是不对。
眼前这个神秘兮兮的面具男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复述着他的心里话一样。
太诡异了。
他的一切好像都被看的明明白白的。
每一个想法好像都在眼前之人的预料当中。
他本身也是谋士的定位,他太知道想要做到这一步到底有多难。
紧紧咬牙,攥紧拳头。
他刚想要有动作,那恼人的声音就再度响了起来。
“恼羞成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是会被愤怒支配身体的人吗?”
这句话一出,寒枕想要抬起的手再度僵在了原地。
他紧紧盯着白忘冬。
现在的他就感觉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眼前这个人的预料当中。
这种处处被限制,处处被猜透的感觉,说实话,特别特别特别的难受。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现在……”
白忘冬再度将那杯茶给端起来,隔着面具对他笑着说道。
“能好好聊聊我们能帮到你什么了吗?”
如意如意,万事皆如意。
他们如意店,从来都不是一家会强买强卖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