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梅花开在木雕窗前。
正方形的窗如一副画框，框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她们低着头，似是在思考。
啪嗒一声，入了画的梅花微微颤动，点破了画中静影。
黑棋步步相逼，佟兆英捏着棋子，在棋盘上找寻自己可以拿回主动权的棋点。
看着那枚白棋占据在棋盘的一角，景岚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她思考良久，最终决定不受它的干扰，继续压进。
佟兆英眼神一动，“今天这步棋和往常的下法不太一样啊。”
“这不是上回听您说了那一番话，试着改变了一下。”
“可以。”佟兆英吃掉了她三颗棋子。“但要注意，不能莽撞不看局势闭着眼往前冲。”
景岚没有说话，手里攥着棋子，盯着棋局陷入了迷茫。
良久，景岚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
“我又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多练练，总能赢的。”
景岚站起身，“主任，我该去台里了。”
“你今天下午不是没事吗？”
“不是工作的事。”
佟兆英心中了然，“你和陈宽谈好了？”
“嗯。”
“你怎么说服他的？”
“我说我可以帮他撤销方案。”
佟兆英作为电视台高层，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难度，但既然景岚说能做到她自然相信她的能力。
“去吧，开车慢点。”
“好，我要是回来的晚您就先吃饭吧。”
“没事，我等你回来，小玲今天买了鸡说也要学着做醋油鸡。”
景岚脚步一顿。
等你回来这四个字，她有多久没听过了。
收好情绪，她扬起笑，“好，我尽量早点赶回来。”
她走出两步，突然转过了身。
“主任，吴佳琳这个人可信吗？”
“可信。”
“好，我知道了。”
等到门关上，佟兆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拿起床上的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拨了出去。
铃声响了一会，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佟主任，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佟兆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听说前几天小景找你谈了点工作上的事是吗？”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说：“是的，她工作上有些问题不懂所以就来找我请教了。”
“哦哦，景岚这孩子刚来没多久，确实好些事情也不太明白，我又不常去台里帮不上什么忙。”
“你为人亲和，也是台里的老领导了。她问你也比较合适，所以以后她要再有什么不懂的，麻烦陈台长多费点心。你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也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不麻烦不麻烦，佟主任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作为副台长为手下的人答疑解惑那是本职工作，您说的太客气了。”
“好，那我以后也就不和你客气了，有时间我好好请你吃个饭。”
挂掉电话，陈宽内心惊诧不已。
他与佟兆英共事不说十年也有八年了，对她还算是比较了解。
话说得难听一点，她对谁都像是一块硬铁板，不站队不拉拢不谄媚不亲近任何人，可今天却为了一个员工亲自给自己打电话示好。
陈宽很难不怀疑这景岚是什么身份。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有了佟兆英这个后台在，那个位置倒是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遥不可及了。
这时，阳光正巧从窗外洒下。陈宽站起身，心情颇好地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
最后停在窗边，背着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景岚按下接听键。
“陈台长，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听筒里的声音轻快，“小景啊，如果后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怕麻烦。”
景岚觉得有些奇怪，虽说两人达成了合作，但在身份上两个人的等级差距还是在的，怎么他这会口气倒像是个长辈一样亲近。
而且，还那么高兴？
景岚思绪转了转。
自己前脚才刚告诉她和陈宽合作，后脚陈宽就跑过来表示亲近。
难道…是她在为自己撑腰吗？
景岚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握紧。
“正好，我现在就有事要请陈台长帮忙。”
“你说吧。”
“我要一份明年的人事调动名单。”
“这…不太好吧。”
陈宽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台里的机密文件，若是自己真给出去了万一最后是个套呢？
那自己的政治生涯真就要毁于一旦了。
“陈台长，高风险高收益这个道理想必您应该懂得吧。既然说要合作，咱们的绳子是自然紧紧绑在一起的，你掉下去了我也不能独活。”
不等他回答，景岚继续说：“如果您不相信我，亦或者不想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可以跟我说，反正咱们的合作还没开始，及时止损也是好事。”
即使对方没有明说，但陈宽还是听得出她在阴阳自己胆小怕事。
虽然很不爽，但想到自己谨小慎微这么多年，战战兢兢地在原地踏步，生怕走出一步便被卢定辉给丢弃。
或许，这也是个好的机会。
让卢定辉明白，他最看不起的那条狗咬起人来有多厉害。
到了办公室，景岚就收到了陈宽用境外邮箱发来的名单。
她点开资料，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在她的节目组里。
想来应该是新调来自己节目组的人。
她点开新人的资料，又将自己节目组员工的资料一一点开进行对比。
最后，她挑出了一个名为胡仲谦的资料。
两个人差不多是同一年进的台里，工作绩点胡仲谦的分数要高一些，但那名新人的领导打分要更高一些。
景岚毕竟不是这名新人的领导，他的能力是否配得上这么高的分数她也无法判断。
但不管配不配得上，这两个人必须得做这个靶子。
新人那边她自然无法做文章，他既是获益方本身就不占理。
要把事情闹大，还得是要这个方案制度下的牺牲品来发声才能激起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