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处,铅云低垂,压抑的气氛如厚重的帷幕笼罩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隐隐还夹杂着腐肉的气息,令人作呕。狂风呼啸而过,卷着沙砾拍打着地面,发出阵阵呜咽,仿佛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哀鸣。
拓跋野与朴正雄并肩站在祭坛前,两人的脸色阴沉如铁。拓跋野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忧虑与迟疑,手中的狼毫早已折断,此刻正无意识地在掌心摩挲,留下一道道血痕:“这祭坛自先祖时代便已封存,动用它会引发怎样的灾祸,谁也无法预料。”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深深的不安。
朴正雄眼神阴鸷,死死盯着祭坛,脸上写满决绝。他缓缓握紧腰间的佩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事到如今,已别无他法。柳林势大,若不拼这一把,我们都将万劫不复。”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狠劲,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与狠绝,微微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一群祭司押着那个身材高大的怪物缓缓走来。
怪物身躯足有三丈高,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震颤。它的四肢被粗大的铁索紧紧捆住,铁索深深勒进血肉之中,渗出黑色的污血。那些铁索仿佛活物一般,在怪物挣扎时还会扭动,不断在伤口处搅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怪物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合线,纵横交错,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皮肤颜色驳杂,人类的苍白、妖族的青黑、蛮族的暗红交织在一起,诡异至极。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身上还长着各种奇异的器官,有的是妖族的利爪,有的是蛮族的犄角,甚至还有人类的头颅,只是这些头颅都已扭曲变形,双目圆睁,嘴巴大张,露出无声的惨叫。
祭坛呈圆形,由黑色的巨石堆砌而成,表面刻满了古老而晦涩的符文。祭坛中央,白色雾气翻涌,如同沸腾的开水,散发着阵阵寒意。雾气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闪烁,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祭坛四周,阵法光芒大盛,幽蓝色的符文如灵蛇般游动,将白雾牢牢束缚在祭坛中央,同时发出低沉的嗡鸣,震得人心神不宁。
拓跋野微微挥了挥手,几个祭司立刻上前,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结印。随着法咒的念动,空气中的能量开始剧烈波动,怪物竟缓缓凌空飘浮起来,朝着祭坛中央缓缓飘去。
“这个魔兵,可是用咱们部落最强的战士还有那些被俘虏的蛮族和妖族拼接而成,修为已经到了合一境界。”拓跋野盯着怪物,眼神复杂,有不舍,也有一丝恐惧,“把它放在祭坛中以后,咱们也得抓紧迁徙了……一旦失控,方圆百里都将化为炼狱。”
朴正雄紧盯着即将进入祭坛的魔兵,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狠厉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而坚定:“放心吧。我们的最强战士肯定也不差。这东西只要一放进去,咱们就没有退路了。”他转头看向拓跋野,目光如刀,“这回谁要是敢半途毁约,就让长生天降天雷毁灭于他!”
当魔兵被放到祭坛中央的那一刻,剧烈的浓雾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如同百河入海一般疯狂地灌到怪物的体内。怪物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不甘。它的身体开始膨胀,缝合线崩裂,鲜血如喷泉般四处飞溅。祭坛上的符文光芒大盛,整个祭坛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拓跋野和朴正雄后退几步,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心中清楚,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或许能暂时摆脱柳林的威胁;赌输了,他们将万劫不复。但此刻,他们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浓稠如墨的雾气在祭坛上空凝滞,腐肉与硫磺混合的恶臭化作实质,压得众人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阵法边缘的幽蓝符文突然剧烈震颤,迸射出刺目的红光,将所有人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在地面上疯狂扭动。
“好!成了!”拓跋野声音嘶哑地嘶吼,指节捏得发白。可话音未落,祭坛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守护阵法如吹胀的皮囊般急剧扩张。裹挟着沙砾的狂风以祭坛为中心倒卷,将众人的衣袍猎猎掀起,几株碗口粗的胡杨被连根拔起,在空中轰然碎裂成木片。
雾气中,无数佝偻的身影正在诡异地生长。新生怪物的皮肤泛着半透明的灰青色,隐约可见血管如蛛网般蔓延,还未完全成型的肢体正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蠕动。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却齐刷刷转向拓跋野,嘴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尖锐刺耳的磨牙声。
拓跋野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单手快速掐诀,喉结剧烈滚动:
“给我......给我清醒!”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额角青筋暴起。怪物们浑浊的瞳孔中泛起猩红的光芒,下一秒,无数颗头颅从它们脖颈处增生而出——有蛮族战士暴起青筋的面孔,有妖族少女扭曲的尖啸,还有孩童溃烂的脸颊。
那些头颅同时裂开渗血的嘴角,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嘻嘻嘻......报仇......”
看着密密麻麻的怪物挤满阵法,拓跋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猛然转身,眼底泛起血丝:“快!上祭品!”
百余名鲜卑少女踏着满地枯叶走来,月光洒在她们雪白的裙摆上,宛如为即将消逝的生命铺上挽歌。
少女们眼神澄澈而决绝,发间的银铃随着步伐轻响,却掩不住空气中愈发浓烈的血腥味。
走在最前方的少女,眉眼与拓跋野七分相似,月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脊梁,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族长,这是最后的祭品。”
老祭司声音发颤,将沾着露水的野花环放在拓跋野脚边。
拓跋野盯着女儿的脸,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在他怀里咿呀学语的小团子,看见她初初学会骑马时骄傲的模样,看见她捧着野花怯生生问“爹爹,什么是爱情”的场景。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在他布满沧桑的脸上蜿蜒成河。
“圣女们......”
拓跋野声音哽咽,喉间像卡着碎玻璃,
“种族存亡在此一举。我以族长之名......”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腥味漫上舌尖,“我需要你们献出生命,为族人......争取一线生机。”
女儿抬起头,月光映着她决绝的眼眸:
“父亲不必为难。”
她伸手抚过祭坛边缘的符文,指尖被烫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女儿早就知道,生来便是为了守护鲜卑。”
说着,她缓缓褪去外袍,雪白肌肤在月光下如易碎的玉。
阵法中的怪物突然集体发出兴奋的嘶吼,数不清的黑红色触手如毒蛇般窜出。拓跋野的女儿还未站稳,便被数十条触手缠住脚踝、脖颈、腰肢。那些触手表面布满吸盘,在她皮肤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少女挣扎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被高高举起,白皙的身体在半空中无助地晃动。
“不——!”
拓跋野疯了般冲上前,却被老祭司死死抱住。
阵法中的怪物已经扑向其他少女,此起彼伏的惨叫撕破夜空。
有触手撕开少女的衣襟,有獠牙咬进她们的肩头,还有黏腻的液体顺着怪物的嘴角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黑色触手好像不满足,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其中一根缠绕住某个少女的腰肢,吸盘瞬间爆开细小的尖牙,将她的肌肤啃噬得血肉模糊。
另一只怪物张开布满倒刺的巨口,咬住少女的双腿生生撕扯,飞溅的内脏如同破碎的花瓣,落在祭坛符文上竟化作蠕动的肉虫。
更可怖的是,被吞噬的少女残躯在怪物体内不断膨胀,鼓胀的皮肤下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嚎。
拓跋野瘫坐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泥土。他看着女儿在怪物群中渐渐没了动静,耳边回响着她幼时甜甜的“爹爹”,眼前却是她被撕裂的裙摆随风飘荡。
祭坛四周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枯骨从地底翻涌而出,将这片曾经孕育生命的草原,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