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挺好的，可以看到好多好多没见过的世界。”
白月继续拨动水面道。
“我不想一辈子流浪，江北市……回趟家怎么那么难……”
我垂头丧气道。
这条支流自西向东，两端均不见尽头。
有时候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这条河会不由自主将我们带向茫茫大海，永远到不了陆地。
陈庶三人欢呼雀跃，似乎真的将这行程当作一场游乐。
两条船并排向前。
沿途看到两侧山峦起伏，有公路在山间穿过，延伸至河岸边，顺着河流的方向继续向东。
没多久，我们看到路上设了多处路障，车辆无法穿行。
向东还能看到一辆警车停在路上，他们将道路完全封死。
看来即使是这山间公路，也被政府全部封锁。
车上下来几个警察，慵懒得坐在河边晒太阳，似乎完全不担心这地方会有感染者。
不过若是继续向前，那些警察一定会发现我们。
这河面虽然宽广，但空无一物，有两条船出现必然很显眼。
右侧有条支流，细窄了些，但也足够容纳两条船并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决定从窄流处穿过。
两条船向右稍稍转向。
两侧山林高耸陡峭，完全遮蔽了阳光，加上山间清风从这窄道穿来，让人觉得阴冷。
绿色的植被覆盖了整座山头，一直没到水里。
即使我们想靠岸停歇，也根本无处落脚。
鸟鸣猿吼声，不绝于耳。
白月觉得新奇，时不时探头望去。
我倒觉得这声音让人心悸。
“喂！”
陈庶在我们船前方5米远，向我们大喊，“我怎么觉得水流变快了？”
“那多好！省点柴油！”
田启康悠然躺在船上道。
“这里河道细窄，前面可能会有急流，小心点吧。”
我提醒道。
没几分钟，水流愈发湍急，我们不得不时刻控制方向。
“前面有涡流！”
陈庶忽然大喊。
我探头望去，前方河道忽然转向，水流冲击到岸边，形成几道漩涡，泡沫夹杂着枯枝烂叶来回翻滚。
“离涡流远一点！”
我控制船向，尝试靠近内侧河岸。
好在反应及时，没被涡流吸入。
快速通过弯流处，映入眼帘的又是宽大的河面。
几人放下心来。
“唉？不对！”
田启康忽然坐起身来，看向河面左侧一条支流。
“怎么了？”
我问道。
“我们走错路了！这是离江！”
田启康指了指左侧那条支流，“那才是我们的路线。”
我看向田启康指的位置。
那里河道盘绕，水流涌动，穿过去有些困难。
“算了吧！那边太危险了！”
我摇头道。
“额……好吧……”
田启康瞅了眼左侧河道，浪花不断拍打在岸边碎石上，也退缩了。
离江宽广无比，我们靠近左岸向前，但根本看不到右岸。
河面水汽缭绕，有时候可见度甚至不超过10米。
好像置身云海之间，上不见天日，下不见山林。
刚开始，几人因这奇妙的环境而感到惊叹。
但过了几分钟，我才察觉到不对。
左岸不见了……
我和陈庶不断尝试靠左，但始终无法贴近岸边。
我们不知道在离江的哪个位置。
小船被江面的水波吹得摇晃不止，田启康和叶思佳都出现了晕船的症状。
“坏了！一定是被暗流带到离江中央了！”
陈庶慌张地拍着船头，四下张望。
可置身江水和雾气之间，我们什么也看不到。
阳光被水雾散射，无法分清东西南北。
无奈之下，只能关闭柴油发动机，随波逐流。
等雾气散了，再做打算。
我们的食物足够五人五天，但柴油可撑不了多久。
毕竟是景区的小船，不能指望续航时间有多长。
但时运不济，雾气没散，反倒是天降大雨。
众人淋成了落汤鸡，虽然穿着冲锋衣，寒风还是让人直打颤。
陈庶与我商议，可以试着一直向左方向开，总能到岸。
可水流自西向东，我们如果离岸边太远，加上水流的阻力，很难判断柴油是否足够。
雨水淹没了船体内部，我们又不间断排水。
“起风了！！！”
陈庶大喊。
“……”
耳边越发嘈杂。
江上的波浪足有半米高，涌得小船几乎45度晃动。
“陈庶！把绳子拿过来！！！”
我大喊道。
“……”
风卷着雨水砸在脸上，眼睛几乎睁不开。
“什么……？”
陈庶仓促回应，但声音微小。
“绳子！把两条船绑在一起！！！”
我抬头张望，却看不到他们的位置。
“陈庶！！！”
我再次大喊。
“田启康！？？”
无人回应……
前方的雾气被风卷走，后方的雾气又再度袭来。
雨水砸在水面，化作更小的水滴，直至水滴太小又随风而起。这样的水汽覆盖了整个江面。
“艹……不管了……”
我暗自骂道。
船上的物资也散落了不少，但我无心考虑这些，双手稳稳扶着船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几乎精疲力尽，瘫倒在白月跟前。
风雨停歇，阳光终于透过水汽，照射在江面上。
“林染……”
白月拉着我，将我抱至身前。
“陈庶他们呢？”
我抹了抹头上的雨水道。
“我们失散了。”
白月从身后环抱着我，四顾张望道。
“那大哥说的没错……”
我叹口气，“不该进离江的。”
只是那支流也同样凶险。
“现在去哪呀？”
白月问道。
“等前面水汽散了，我们往岸边靠。现在肯定出华宁市了。”
我费力坐起身。
“救命……”
隐约中好像听到叶思佳的声音。
“在那边！”
白月忽然拉着我，指向右前方。
我启动发动机，向那方向快速驶过去。
“叶思佳！”
我大喊。
又是无人回应。
可那覆翻的小船赫然出现在江面。
我将船开过去。
“陈庶！叶思佳！田启康！”
江面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此外再无声响。
“不对不对！”
我有些着急地抓了抓头发，“叶思佳刚刚还在这里！”
“她沉到水下了。”
白月缓缓道。
“……”
我坐在船头，孤零零看着江面。
“他们大概死了。”
白月坐在我身后道。
“叶思佳！陈庶！”
我再次大喊。
……
“林染……”
几分钟后，白月拉着我的胳膊，“他们不在了。”
“嗯……”
我站起身，“把这船上的物资和汽油想办法转移过来吧。”
“哦……”
白月点头。
我们费了不少力气，但没办法将船翻过来。
柴油没法抽出来，不过物资绑在船后座，还是留有不少。
“我们走吧，继续向前。”
“好。”
白月整理好物资，我控制方向，向视野开阔处驶去。
刚刚右侧有回声，很可能是靠近沿岸的山峦。
于是调转船头向右，很快就发现隐在云雾中的山头。
虽然岸边是峻岩峭壁，但还是给人安全感。
我一路寻找可以上岸的位置。
太阳已经被这山头遮蔽，天空一片灰黄。
快要入夜了。
这地方实在没有可以上岸的位置。
无奈之下，我们停在一处岩石凸起处，将绳子系在山体岩缝的粗壮树干上。
这树横向生长，根扎在岩缝中，枝干从岩缝探出来，最前端的枝叶在江面摆动。
我们将船停在这凸起岩石和树干之间，防止水流冲走。
岩壁和树干过于潮湿，布满苔藓，无处落脚。
我很想生火，但找不到干柴。
把船内的水清理干净，两人紧靠着身体坐在船上。
“林染。”
“嗯？”
“你伤心吗？”
“……倒也……还好……”
我低头道。
“可他们死了。”
“死人而已，这一路见多了。”
我满不在乎道。
“我觉得你好像很伤心。”
白月忽然看向我。
“我只是在想，生命太脆弱了。
我回答道。
“自然世界比感染者更坏啊……”
白月蜷缩在我胸前，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