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早料到他会推脱,连忙躬身道:“公子莫急着拒绝,这是王妃特意交代的。”
他将锦盒往苏文谦手里又递了递,语气诚恳,“王妃说,京都不比香溪镇,出门哪哪都要花钱,您去国子监求学,同窗之间少不了互赠笔墨、结伴小聚,这些都是该有的人情往来,总不能让您处处拮据。”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王妃还说,这银子不是给您挥霍的,是让您在京都能安心读书,不必为琐事分心。她也相信您是不会乱花钱的。”
苏文谦握着锦盒的手顿了顿,想起姐姐方才看他时眼底的关切,便不再推辞,深深作揖:“多谢姐姐和姐夫费心,这份情我记下了。”
小厮见他收下,松了口气,笑着道:“公子不必客气,您歇着,小的先退下了,有任何吩咐只管叫人传声。”
待小厮离去,苏文谦将锦盒放在桌上,指尖抚过那两套叠得整齐的长衫,布料柔软顺滑,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
他心里暖融融的,暗暗下定决心,此次在国子监定要刻苦求学,不辜负姐姐和姐夫的期望。
次日一早,苏蓁让人备了马车,送苏文谦去国子监报到。
马车驶进国子监街,街边早已停满了各式马车,往来皆是身着青衿的学子和送学的家人。
苏文谦下了马车,抬头望着巍峨的国子监大门,心中满是敬畏。
“姐姐,我自己进去就好,京都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用担心,我一个人能行的。”苏文谦转头对苏蓁道。
苏蓁点点头:“国子监是皇家办的,里面规矩多,公子哥也多,有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与你在钟山书院所接触的应该会有些不一样。
你只要记住,凡事谨言慎行,与同窗好好相处,若是受了委屈,或是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府说。”
“我知道了,姐姐放心。”苏文谦笑着说道。
安安趴在车窗上,挥着小手喊:“舅舅再见!要给安安带糖!”
苏文谦笑着点头:“好,舅舅放学就给安安带糖。”
目送苏蓁的马车离去,苏文谦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国子监大门。
门内两侧是整齐的槐树林,树荫下立着不少石碑,刻着历代学子的名言警句。
穿过甬道,便到了报到的厅堂,已有不少学子在排队登记。
他刚站定,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文谦!”
回头一看,正是李文彬和陈子墨,两人身边还跟着几个陌生的学子。
“李兄、陈兄!”苏文谦喜出望外,连忙走上前。
李文彬拍了拍他的肩:“我还以为你要晚点到,没想到这么巧。”
“不多说了,咱们快去一起学官那里吧。”陈子墨道。
报到厅堂的木案后,坐着几位须发皆白的学官,案上摊着泛黄的名册。
苏文谦跟着队伍上前,报上姓名与书院,学官提笔在名册上勾勒几笔,递来一块刻着“钟山书院苏文谦”的木牌:“持此牌往东侧明伦堂入学,今日先习《大学》,莫要迟了。”
他接过木牌,触手冰凉,木质纹理细密,想来是常年摩挲所致。
李文彬凑过来,晃了晃手里同款木牌:“走吧,听说今日授课的是国子监博士周先生,此人最是严苛,却也最擅讲经义,多少学子挤破头想上他的课。”
几人穿过抄手游廊,沿途皆是青砖铺地,两侧的槐树枝繁叶茂,光影斑驳落在肩头。
不时有身着青衿的学子匆匆走过,或低声探讨经义,或捧着书卷疾行,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书卷气,与钟山书院的清雅相比,更添了几分皇家学府的庄重。
明伦堂是一座阔朗的厅堂,门前悬挂着“明伦堂”三字匾额,笔力遒劲。
堂内摆着数十张案几,已有不少学子落座,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苏文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刚将书卷摊开,就见邻座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学子转头看来,眉眼间带着几分倨傲:“阁下便是钟山书院来的苏文谦?听闻钟山学院人才辈出,不知阁下对《论语》可有深究?”
苏文谦抬眸,见对方腰间系着玉带,头戴玉冠,料想是京中勋贵子弟。
他不动声色拱手:“不敢称深究,不过是略通皮毛。”
那学子挑眉,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堂外传来脚步声。周先生身着绯色官袍,手持书卷缓步走入,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目光扫过众学子,沉声道:“今日不讲新义,先考诸位《大学》首章,能通其义者,可上前立论。”
话音刚落,便有几位学子起身,或引经据典,或阐发己见,却多是拾人牙慧,未能跳出旧说。
周先生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苏文谦身上:“那位钟山书院的学子,你可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