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礼毕,诸君,开席!”王百户浑厚嘹亮的声音响起。
开席了开席了。
听说今天吃的是一整碗的红烧肉、以及两个大馒头,跟第一间乡武堂开学时,燕国公他们吃的一模一样。
学员们很激动,但被打怕了,谨记顺序,由各镇推选出来的首领学员举牌,分批去领取饭食。
第一批领饭食的不是镇,而是隶属县城这一片的子弟学员。
首领学员是韩族长的侄儿,韩十荣,今年十七,壮实高大,天生力大。
因着力大,被韩师爷请周班头帮忙教过武艺,算是韩家年轻一辈里最能打的。
本来该给他说亲了,可他听说要建乡武堂后,闹着不说亲,要进乡武堂,不让进他就跑天芒府去。
家里不给户籍办路引,他就做流民!
好家伙,因着这番话,差点被家里打死。
打完后,家里也妥协了。
毕竟都十荣了,家里实在不缺他这个儿子,就随他去了……只因韩家有一条祖训,留九成子弟镇家业,放一成子弟某新荣。
韩十荣举着木牌,腰背挺直,一出场就比全场九成九的人高了一截。
光是这个体格,就震慑不少人。
原本有家住县城内的子弟学员不服气他当首领的,也因他这个体格,服了。
不服能咋的?
难道真要挨这大块头一拳?
那不是白挨了?
不如早点认怂,还能少挨一顿打。
“报,韩十荣带领县属子弟学员,请来领饭食!”韩十荣声似擂鼓,喊得全场人都为之一振。
钟百户笑道:“这小子适合当传令兵,这声音,都穿耳。”
姜大郎却觉得:“这样的体格,做重甲兵,更能出战绩。”
钟百户闻言都惊了一把,小子,你一个没打过真大战的,竟比我还狠心,把乡武堂学员当正经甲士用。
不过……
“你说得对,这个韩十荣确实更适合做重甲兵。”
就怕韩家不舍得。
“报,吕三文率领泰丰镇子弟学员,前来领饭食!”吕三爷举着牌子喊,他身后是大小高矮不一的泰丰镇子弟学员。
老实讲,他这年纪大得,很多人都侧目。
吕三爷的年纪,已经能当牛早阳的爹,但他还是报名成功了。
无他,只因官军二门怕东漠人今年底就会打来,所以乡武堂除了要招韩十荣这种年纪正得用的青年以外,还要招牛早阳、孔三双等半大孩子,再招最少两成的大人。
如今,乡武堂学员的招收年龄是,青年四成、小少年三成、壮年三成。
吕三爷就是壮年学员的代表。
而吕三爷去过首府,见过燕国公,还会武,管过泰丰镇吕家的子弟巡逻队,因此他威望不小,已经是子弟学员们认可的老大。
不过昨晚他没留宿伍家宅子,否则孔生武他们也不敢狂。
将近两千名子弟学员,可因着乡武堂是军规治理,所以他们只用两刻钟就领完饭食。
而这就是在练他们的速度。
捐资老爷们不用去打饭,自有人给他们端上来。
但他们也跟子弟学员一样,直接坐在校场上,开吃,还把吃食都吃完了。
第一间乡武堂开学时,燕国公就席地而坐,与学员们同食,他们这些土财主算个屁?还敢不照做?
咚咚咚!
午正,鼓声起,子弟学员起身,看向高台上方。
姜大郎道:“宴毕,拿上你们的号牌去领取物资,未时初刻,前练武场集合,开始学习军中抗敌技!”
“是!”所有子弟学员应着,声音震天,让老爷们越发有安全感。
齐天使、王百户、康县令没多待,此刻是起身准备离开。
齐天使是陛下的天使,为保持神秘感、为保持威慑,他一般不在人多的场合逗留太久。
闻韬先生见状,喊上曲四爷,以及三寨主,一块去拜见齐天使:“闻韬,见过齐天使。齐天使这是要回县城?不知韬可有幸同往?”
齐天使笑了,狭长凤眼的眼尾,因着笑意而上挑,眸光带锐,直刺闻韬,用极有辨识度的声音,说出直穿人魂的话:“魏律,无诏者,不可私下接触天使,违者,全族彻查。”
闻韬先生浑身一寒,差点当众跪下,稳稳心神后,忙道:“齐天使息怒,小的只是因着要回县城别院,想着顺路,这才过来询问一番。”
“是小的僭越,请齐天使恕罪。”
曲四爷:“……”
服了,闻韬总是做一些打自己脸面的事儿。
齐天使俯瞰快把老腰弯到地面的闻韬,一会儿后,只说一句:“闻韬先生,应当再读一回魏律。”
言罢,不再搭理闻韬,在王百户的护送下离场。
直到齐天使走没影,闻韬先生才敢起身……已经九月初一,他身上却出了一层汗,深悔不已。
又恨!
一个太监,阉人而已,竟敢给他甩脸子,他可是出身世家豪族,还是得了燕国公认可的监察者之一。
呵,笑死,你不止该去重读魏律,你还该重新把所有常识都学一遍。
天使是什么?
是皇帝的威严。
你一个没入仕的世家子,有什么资格来与齐天使攀私交?
与陛下的天使攀私交,你活腻了!
康县令都觉得他蠢。
可闻韬是蠢吗?
或许有点蠢,但他更多的是自大,是世家豪族给予他的张狂气。
像靳七爷那样,觉得他们虽然是边陲地的世家子,但他们却是这里的土皇帝。
而齐天使不过一个太监,他们去攀交情都是给齐天使脸面。
这种心理,与孔里长他们一模一样。
朝廷对世家豪强的无奈,就像县衙对乡下大宗族的无奈一样。
康县令看了闻韬先生的一场笑话后,让钟百户转告宾客们:“学子们、诸位老爷们可留下,看学员们习武,酉时前离开便可!”
钟百户的传令兵把这话喊了几遍,宾客们听到后,很高兴,决定留下看看。
他们在将士们的陪同下,去看了子弟学员们领物资,还去看学员们的学舍。
未时前一刻多钟,许联木他们就敲锣,铛铛铛,喊:“福留镇的,赶紧去前练武场集合,可不能迟到,否则姜毒打,不,姜教习会生气!”
姜毒打生气可不得了啊,会把我们往死里打的。
福留镇的学员浑身一抖,急忙把领到的物资往自己铺盖上一堆,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