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秀爱又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声音略带忐忑地问道：“那么，李律，您现在愿意出手帮助我的女儿了吗？”
李杭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委托。你们还是去找别的律师吧。也希望你们不要再在楼下拉横幅，这样严重干扰了其他租户的正常办公秩序。”
“我还有点事，得先回律所处理一下。”李杭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原本围拢在一起的人群竟然自动地向两边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可以通过的路来。
站在一旁的小许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发懵。
足足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之后，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
急忙迈开脚步朝着李杭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在李杭渐行渐远，身影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
他身后那些压抑的议论声才渐渐地变得嘈杂和响亮起来。
“……李律怎么能这样啊！”有人愤愤不平地抱怨道。
“就是啊，这也太冷漠无情了吧？简直让人寒心！”另一个人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不满。
“我以前只是在直播里见过他，当时觉得他应该是个非常善良、热心肠的好律师，没想到今天亲眼目睹，居然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说话的这个人似乎对自己先前的认知感到十分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一定要把刚刚录下来的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去，让更多的人都看看他私底下真实的模样！”其中一个人义愤填膺地喊道，并高高举起手中的手机给周围的人看。
“哎，真是想不到啊......我还有个好朋友特别喜欢李律呢。不行，我也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发给她，免得她以后再盲目崇拜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也好及时避避雷。”又有一人附和着说道。
各种指责和批评的话此起彼伏。
不过此时的李杭早已快步走进了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之中。
随着厚重的玻璃门缓缓关闭，那些的谴责声也被彻底地隔绝在了门外。
紧跟其后的小许则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杭旁边。
脸上一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轻易开口的神情。
看起来十分纠结。
李杭笑了笑，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冷漠，没有同情心，对那对母女见死不救？”
小许连忙摇头说道：“绝对没有啊！我心里很清楚，你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原因。难道是因为你担心这个案子所引发的舆论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吗？”
一边说着，小许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杭的表情。
同时也在脑海里飞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毕竟刚才，冯秀爱可是当着众多人的面讲述了熊嫚儿的悲惨经历。
而且当时还有好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举着手机拍摄视频。
可以想象得到，用不了多久，这些现场实拍的视频就会迅速涌现在网上。
到那时，必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热烈讨论的话题。
而对于身为律师的李杭来说，舆论向来都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
所以小许暗自揣测，也许正是出于这种顾虑，李杭才坚决不肯接受那对可怜母女的委托吧？
不过面对小许的这番推测，李杭却是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之前处理过的那些案件当中，舆论比这阵仗大的都有，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到李杭这么说，小许不禁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担忧。
她忧心忡忡地说：“但是，老板，你刚刚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们，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根本不清楚具体原因，肯定会招来不少的骂声，他们肯定会对你指指点点、口诛笔伐的。我几乎都能预见到等会儿我上网的时候会看到怎样不堪入目的言论了。绝对比刚刚围观的路人说的话还要难听。”
李杭一脸轻松地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看我。”
小许不解地说，“看什么？”
“看我像不像一个筛子。”李杭说。
小许：“……老板，我现在相信你是一点都不担心了。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杭看着满脸疑惑的小许，说：“那当然是因为，冯秀爱所说的话是假话。像这样一个精心编织出来的谎言故事，我又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打一场毫无意义的官司呢？”
听到这话，小许不禁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她难以置信地惊呼道：“啊？她说的竟然全都是假话吗？这怎么可能？”
李杭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谨慎地回答道：“严格来讲，并不能说全部都是假话。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全是真话。”
小许此时已经惊讶到合不拢嘴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我……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呢？我当时就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特别真诚啊。而且，冯秀爱在讲述的时候，眼眶还不止一次地泛红了，别说是她自己了，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差点儿被感动得掉眼泪，还是拼命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李杭说：“作为律师，我们的首要职责就是扞卫法律的尊严和公正，绝不能让个人的情感和情绪影响到对事实的判断。”
“你所感受到的那种所谓的‘真诚’，说不定只是对方故意伪装出来迷惑看客的手段而已。别看冯秀爱的表演这么出色，但实际上在她所叙述的整个故事当中，存在着好几处明显的逻辑漏洞。”
小许眉头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
开始努力回忆起刚才冯秀爱陈述时的情景。
然而，任凭她绞尽脑汁，还是无法理出其中的逻辑问题。
只能无奈地摇着头虚心请教：“逻辑漏洞？老板，实不相瞒，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到底是哪些地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