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那几个鬼子被一个村民给砍死,桌上的人齐声道,砍得好,那帮狗日的就该死,杀得好。
“可惜,我失去四个战士,”路己玉痛心地说,“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他们没有活到全国解放,他们尸骨埋在异乡的土地上,死了都没有回到故土。”
“爸爸,”章生附和说,“那不简单,我陪你去。”
“真的?”路己玉眼睛放光道,“就是有点远,他们埋在辽宁的一个小村。”
“没事,在天边我都能陪你去,”章生借点酒力,啥话都敢说。
“彩苑呐,”路己玉开心地说,“还是咱儿子孝顺,到时你陪我去。”
之所以章生那么说,是他得知老父亲患了重病,他有什么要求,在他最后的日子里都满足他,岂不知一句安慰的宽心话,路己玉还当真了。
几天后章生带着儿子孙子一众人与父母告辞回家,临分手时,路己玉跟章生说,“小生,过段时间你一个人来,你得带我和你妈去祭拜我的战友,别忘了。”
“哦……爸,我不会忘,”这时章生才清醒,他说了过头话,去东北,哪是近道,得多少钱呐!
去拜祭老战友的事,路己玉跟初寒妞说了,她听了后,没当回事,以她猜测,是章生酒后哄老爷子高兴,随便说的,结果老人家是认真的。
一周后章生果真回来了,他把家里的两头猪卖了,凑够盘缠,想要陪父亲完成他的心愿。
得知章生又来路己玉家,初寒妞去看望,听说他们真要去东北沈阳,就说,“路太爷,章爷爷,我租台面包车,我拉你们去,顺便我也要去带我父亲和后妈去找张中医复查。”
章生:“我说要带我父亲去的,岂是儿戏。”
初寒妞:“咱一起走,我开车拉你们去,晚上在服务站住一宿,第二天晚上就到了,坐汽车,更随意一些,面包车地方够大,路太爷可以随时在长椅上躺下休息。”
敲定后,初寒妞来到韦胜饭店,电话叫来父亲商量去东北找张中医复查之事,他们俩口子当然愿意,开车去也方便。
备了路上的吃食和用品,初寒妞把出发的日子告诉路己玉和章生,让他们什么也用准备,一切事都办妥了。
选一吉日出发,半路上在一服务站宿夜,拿出带去的吃食,管饱吃,档次不比饭店差,关键是就地快速解决了吃的问题,随后就歇息。
为了静心休息,初寒妞单独开的间,因为晚饭吃的早,饭后章生来到初寒妞房间。
章生:“你说带你爸和你赖姨去找张中医,可否也带我父亲去让他给看看,看看可否再给他配副药?”
初寒妞:“章爷,其实我有考虑,都一路来了,不妨去一趟再给他看看,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带他去的。既然他给配的药有效果,就让他再给配个方。”
章生:“寒妞姑娘心真细,我爸他真有命,不然他可能早走了。”
初寒妞:“那个张中医,他医术老高了,在他手下救过无数人,我知道的人就好几个,包括我的父亲和赖阿姨,真是妙手回春,重造生命之神。”
章生:“我老伴他哥和弟弟都是去年死于肺癌,要是早一年认识你,他们可能就有救了。”
初寒妞:“你父亲,在咱这儿医院都不给看了,他们束手无策,说是他大限快到了,神仙也无力回天,回家去吧。还好,张中医给配了药,他不能保证治好,至少可能推迟生命,你爸是个特例,居然还能被控制住恶化,两次去医院复查,一次比一次好,再有,他有幸和你妈重逢,对他的心情也有好处,心情好,就不愿得病。”
因为路己玉和刘彩苑已是耄耋之年,车速保持百迈左右,路上路己玉睡了几觉,多数时间他隔窗看风景。
反而章生几乎睡一道,路己玉就说,“这回去找张中医,也给你看看,看你动不动就疲劳,身体在向你预警了。”
章生:“我能有啥病,遗传你的基因,我不活九十也得八十,我现在才七十,早着呢。”
初寒妞:“章爷,太爷说的没错,还是让他给你看看,这病得早发现早治,他给人号脉不要钱,多少年都是这样,吃他配的药也不贵。”
快到沈阳,路己玉坐到副驾驶位,他要坐做向导,如今地名多数都改了,不熟悉路的,跑冤枉路不说,也找不到。
路己玉:“那个小村子叫窝棚甸子,三面是山,房子建在低洼处,有两股溪流绕村子而过,墓地就在村子的西侧,山的南头有块峭壁,立陡立陡的,上面长有一棵松树,像是为英烈们守护墓地。”
初寒妞:“太爷,你记性真好,过去七十年还记得那么清晰。”
路己玉:“当年我们没有掩埋死去的鬼子,而是给堆成一堆,让他们自己过来收尸,我们在尸体上留了一个纸条:小日本,滚回你们老家去。”
初寒妞:“以后你们没再去过窝棚甸子吧?”
路己玉:“后来我们部队离开那一带,转战长江以南,若不是那天家人们让我讲故事,我都把那儿给忘了。”
聚精会神开车,车内谁也没说话,沿着路己玉指引的路,车开出去有二十多里,前面变成土路,约摸有五米宽的路,两车会车都费劲。
开着车,初寒妞脑子闪过路己玉刚才跟章生的对话,的确她也感到章生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动不动就感觉累,按理七十也不算大,而且还常年在乡下干活,不该说累就累呀!
也许章生有病了,他自己不知,也没有感觉,若是真的有病,那一定不轻,不到一定程度,人是不会有疲乏感的。
车径直向北开,左前方有一陡峭崖壁赫然眼前,那不就是路己玉说的那块峭壁嘛,巍峨矗立,像是在向他们招手欢迎。
路己玉:“看到了吧,就是那里,左侧就是村落,再看远处泛光的就是小溪的主干,各位,我们快到了!”
车内的人振作起来,抻着头往车窗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