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殿的大门在这一日难得的被人大开,楚国大朝会如今一年才开两次,一次是新年之时,楚王熊章与楚国诸卿同庆,并展望未来,布置新一年的任务和要求。
第二次是年末之时,楚王熊章与诸卿总结一年多政务得失,还有对朝堂官员的升迁和调动。
章华殿的青铜宫灯在晨光中摇曳,楚王熊章坐于正上首,太子恒立于楚王熊章的左下首,与太子并列的是总理大臣弥生以及其他理政大臣,其余官员依照官职、爵位依次排在他们身后。
在熊章的右下首,站着的是大将军府的几位将军,如上将军孙念、前将军公孙州、左将军白毅,其余武职将领都站在这些人身后。
随着理政殿和大将军府两个军政核心机构确立,楚国也逐渐有了文臣和武职之分。
文臣以理政殿诸卿为首,武职以大将军府诸将为首。
兵部就是这两大机构的联络点。
“诸卿赐座”,楚王熊章目光扫视殿下诸人,张嘴说道。
“谢王上”,诸卿这才有序的在各自身后的坐垫坐下。
楚国虽然已经普遍使用座椅,但在朝会之上,依旧还是以坐垫为主,主要也是宫殿内摆不下这么多的椅子。
整个大殿之中,唯独楚王熊章一个人可以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
楚王熊章给身旁的寺人伍一个眼神,寺人伍立刻上前一步,然后高声呼道:“宣西域使团正使端木蓉、副使景昭、使团将军屈弓觐见!”
随着寺人们的一道道声音自大殿之中传出,殿外的端木蓉、景昭、屈弓三人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迈步进殿。
端木蓉走在最前面,腰间挂着楚国的玉佩,随着其步伐而晃动。
两年前离开时,他还只是驻青海的使者,如今归来,已是率领万人使团穿越万里的并已经被记载于史书的大楚使者。
穿过长长的宫道,端木蓉能感受到两侧侍卫投来的好奇目光,他知道,自己带回的东西将改变楚国的许多方面。
这也是楚王派其出使西域的初衷。
端木蓉出使西域不是原空间那汉使张骞出使西域为的是给汉朝找个盟友,楚王熊章派遣端木蓉出使西域就是为了开拓商路,将东西文化和贸易交流的主动权捏在楚国的手里。
大殿之上,楚王熊章高坐于王位,身着玄色冕服,头戴玉冠。
虽已年近五旬,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依然如鹰隼般有神,他看着进殿的三人,目光之中闪烁着隐晦的激动。
“臣端木蓉,奉王命出使西域,今幸不辱命,归来复命”,端木蓉先是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清亮而沉稳,然后双手奉上代表楚使身份和权利的节丈。
端木蓉虽然昨日就回到了襄郢,但今日的朝会才是正式的场合,所以端木蓉需要在这里上交节丈向熊章复命。
熊章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端木蓉以及其左右两侧的景昭和屈弓,说道:“爱卿平身,尔等两年跋涉,扬我国威,完成通商使命,你们辛苦了。”
“臣等不敢言辛苦,只愿为王上效命,在所不辞”,端木蓉三人齐声说道。
“从楚国前往万里之外的西域,端木卿可能向寡人和众卿介绍介绍这沿途的风物?”,熊章笑着对端木蓉说道。
“臣愿为陛下细述西行见闻”,他的声音不大,却在穹顶下激起回响,楚王熊章倚着王座,点头说道:“还请端木卿讲来”。
见已经得到了楚王熊章的许可,端木蓉却不慌不忙,只见他先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卷,然后将其展开舆图,上面画着一条条细线,在上面勾勒出山川河流和路径,上面还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最后端木蓉的指尖点在图上的山脉说道:“王上,此乃昆仑山脉,位于青海高原北部,旁边是祁连山脉,此地有吐蕃部落逐水草而居,以牦牛为舟渡冰河。”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解开腰间皮囊倾倒,青稞粒在玉阶上蹦跳如珠,看到殿内君臣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继续说道:“此乃青稞,繁衍在高原,其民食此物,臣倒觉得青海诸部的青稞酒滋味别有一番滋味。”
“听卿一言,寡人倒是想尝尝这青稞酒了”,熊章笑着说道。
“王上,使团带回的货物之中就有青稞酒”,端木蓉回道。
“如此,寡人也不能小气,朝会之后,诸卿都可去领取一些青稞酒回去”,熊章对众人笑道。
“臣等谢过大王恩典”,诸卿齐声应道。
“王上,青海高原之上有牦牛,此牛力大无穷,比起楚国的耕牛气力更足,此牛耐寒但不耐热,若是能驯服此牛,此牦牛便能缓解楚国耕牛不足的窘境”,端木蓉对楚王熊章说道。
听到端木蓉的话,熊章随即看向樊须,说道:“樊卿,牦牛之事交由户部去处理,看能否用作耕牛”。
“臣领命”,樊须拱手应道。
熊章虽然让户部尝试,但心里却不报什么希望。
中国数千年的时间,耕地的依旧是水牛或者黄牛,牦牛也只能在高原才有用。
毕竟不耐热这一点就太致命了。
不过牦牛可以用作肉食,也应该不错。
“臣在吐蕃的东赞部建立了一个集市据点,此据点位于昆仑山的南侧”,端木蓉在羊皮地图上指了出来。
熊章暗暗点头,这端木蓉的眼光的确独具一格。
当舆图展至河西走廊,端木蓉语气转沉道:“穿过重重昆仑之后,便是若羌部和禺氐部,若羌部没有禺氐部强大,这禺氐部控弦之士近万,是河西走廊最强大的部落,部落首领,猎骄靡居金帐,以狼首为旗。”
端木蓉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我们使团途径禺氐部的时候,禺氐部首领的大儿子乌维发起叛乱,杀死了老首领,因为乌维对楚国使团抱有敌意,所以臣帮助乌维的弟弟乌稚平定了禺氐部的叛乱,乌稚成为禺氐部的首领之后,许我楚人筑城弱水畔,并支持楚国在禺氐部通商。”
殿内的诸卿听到禺氐部的事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唯独熊章却若有所思。
禺氐与月氏同音,这所谓的禺氐部应该就是后来的月氏国。
如今看来这月氏部落还在壮大的过程,并没有强大到让东胡都忌惮,让匈奴只能伏低做小的地步。
“还请卿继续”,熊章看着已经停顿的端木蓉,笑着说道。
舆图最西端,端木蓉指尖轻点,说道:“在禺氐部的西面是龟兹,龟兹之后就是乌孙,这乌孙国筑城而居,引雪水灌田,是整个西域最强大的国度,有甲士数万,人口数十万,乌孙国重商,国内有来自各异域的商人,其中最多的便是波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