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王爷闻名天下，汪文止一直对他的好奇心非常重，总想要窥探其心。
但此刻从他嘴里听到这些与普通男人无异的话，竟然生出几分轻蔑。
那般肆意张扬的女子，裴钰珩怎么配得上。
慕容显负手上前，阴阳怪气道：“璟王雄心壮志，怎么甘心居于一个女人之下？如今就连看上个小姑娘，也怕惹得她不快，当真是失了宁王当年的心性了。”
提及宁王，裴钰珩面色一下就黑了。
“慕容显，本王是不是说过，你的命我定下了。”
慕容显微微一笑：“王爷要我的命何其容易，可眼下王爷自身难保，就连唯一给你撑腰的长公主也得罪了，还不赶紧想好退路？”
裴钰珩拂了拂袖袍，斜他一眼：“本王再走投无路，也不会与你一道，世子怕是算错了。”
闻言，汪文止突然开口：“王爷还算有些志气，若是真连杀父弑母之仇都能忘却，当真不配谋天下。”
“哦？”裴钰珩惊讶地挑眉，“殿下这意思，是想与本王共商大事？”
慕容显见裴钰珩与汪文止有合谋之意，立刻出言打断道：“九殿下也太急了，璟王现在是动了江城主的女儿，还是先处理这些要紧事吧。”
总算说起正事了，江崇明赶紧走过去慌乱道：“王爷，落落心慕你已久，既然已经…不如王爷便收了她吧，您看，长公主如今与我们都得罪了，往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了。”
裴钰珩视线慢慢转过去，落在江崇明心慌的脸上。
“本王还没问，你的府上何时多了这么多客人，本王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江崇明看了眼两边看戏的贵人，一下跪了下来。
“王爷明鉴，下官是看王爷有名无实，想必京城还是对您有些误会，若是有九殿下和慕容世子的帮助，王爷必定能再回巅峰，若是再狠一些…”
剩下的话他实在没那个胆量再说出口。
但剩下的人却没有一个听不明白的。
裴钰珩像是早已猜到，只冷笑了两声，便道：
“你与我母妃乃是姑侄，按规矩，本王应当喊你一声表哥，可表哥莫不是忘了，你的姑姑，便是死在与襄南的战乱中，你竟然要本王与襄南世子谋和，反了母妃与父王打来的江山？”
“这……”江崇明目光转了转，脑中快速想着怎么给自己找到一个绝佳的借口。
而后慕容显便接话：“战争一起，损失从不来都不是一方，宁王夫妇战亡，本世子的父亲又何曾不是死在战场上，依你所言，这世上冤冤相报的事情何其多，几辈子也还不完。”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还有几分能信。
但说话的偏偏是慕容显，一个因为自己父亲被杀而选择报复他女儿的男人。
而刚好，这个女人还是裴钰珩曾经相爱相杀的女人。
汪文止不禁想知道此刻裴钰珩心中的想法。
果然，裴钰珩在听完这话后眼眸中的杀意渐渐显露。
汪文止挑眉，轻笑：“世子，还是闭嘴的好。”
慕容显不屑地看他一眼。
裴钰珩收回目光，似叹息一般道：“昨日我那表侄儿说得没错，本王如今的确自身难保，连栖息之地都是皇家的恩宠，倘若她就此算了，本王还能好好做个闲散王爷，若是她恨上了，这历城怕是也容不下本王了，西陵更是再无本王容身之地。”
他这意思，是拿宫里那位也没办法了。
江崇明心里不停算计着，要是没有长公主，这两位若能说服裴钰珩办大事，他便看不上这一城之地，自己往后便能彻底坐上历城的主位了。
可是长公主隐瞒身份来到历城，又亲眼所见这一切，就算裴钰珩舍弃了历城，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或许连如今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于是他心一横，直起身子恭敬道：“老臣誓死跟随王爷，往后历城一切事宜皆由王爷做主，京城那几位不希望您手中有实权，便是害怕您，与其这样苟延残喘被忌惮，不如直接反了。”
裴钰珩没说话，倒是汪文止和慕容显先惊讶了。
“想不到王爷手下还有此等忠义之辈，宁愿得罪皇家也要跟随王爷干一番事业，如此，王爷便不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了。”
汪文止话中有话，偏偏只有江崇明像没听懂似的，一个劲地附和。
“王爷不要犹豫了，九殿下如此欣赏您，怕是也不忍心看到您就此沉溺，只要您一声令下，老臣必定身先士卒！”
精明如他，怎么会不懂汪文止的讥讽之意。
他说他忠义，不就骂他不忠不义么。
可是那又怎样，比起到时候被京城下旨革职，再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说不定还会诛灭九族，不忠不义又算的了什么。
反正历城说到底还是裴钰珩的地盘，若是办事不成，便说是受他逼迫，不得不忍辱偷生，自己再将他叛国的证据呈上，总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了。
裴钰珩抿了抿唇，不回答，也没有拒绝。
慕容显便拱火道：“璟王如此举棋不定，可是因为长公主？小王可是听说了，你为了她不惜舍命，如今她却因为一个误会便羞辱于你，往后还不知会如何将你贬入尘埃。”
“宁王一生何其忠心，也就落了那样一个下场，难不成你还指望那样一个心狠的女人会对你手下留情吗？你别忘了，她的亲弟弟可是死在她手中！”
慕容显的一段话像一颗钉子一样刺中了他迟疑不决的心。
他眼底暗光闪过，隐隐流出一丝不甘。
汪文止抓住这个契机，继续说道：“本王与你境遇相似，但却没有王爷这样的实力，若是璟王信任，暮北十万兵马可作为王爷的后盾。”
闻言，裴钰珩抬眸，质疑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汪文止淡然一笑：“说没有目的是假的，本王只求一个互帮互助，若是王爷成了事，想必也不会看着本王一事无成。”
裴钰珩勾唇：“看来九殿下也是不喜居于人下的。”
汪文止摊开折扇，微微一笑，“自然。”
慕容显也没真的指望裴钰珩会与他合作，毕竟是在战场上交过手的。
但只要他起了心思，无论与谁合作，那么西陵便不再是铜墙铁壁，倒下只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