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坤宁宫外不远,有一片在春夏时节绿草如茵的地方。
可如今正值冬日,一片荒芜,放眼望去,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在这片萧索之地的深处,一座凉亭静静伫立 ,飞檐斗拱在荒芜中更显孤清。这里,便是温以缇与赵锦年每次会面的固定之所。
只因位于户外,又紧邻坤宁宫看似寻常,人来人往却又不会引人过分注意,就算偶尔被人撞见,也能以偶然相遇为由巧妙掩饰,不至于落下把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如今正值寒冬,这室外之地,连一处暖阁都寻不见,每次会面,都给温以缇冻的够呛。
从前的温以缇每次赴约总是满心紧张,生怕节外生枝,然而今日,许是心中的忐忑已悄然转化,又或是事情已然明朗,
有赵皇后照着,她心境有了变化,再与赵锦年相见,少了往日的局促不安,担忧之感也淡了许多,可新的困扰却接踵而至…她竟不知该怎么说。
温以缇暗自懊恼,平日里自己也算伶牙俐齿,怎么一涉及感情之事,就变得这般嘴笨,过去如此,现在依旧如此,哪怕她想以公事公办的语气与赵锦年交谈,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心中满是无奈与迷茫。
因此,温以缇早早便来到了凉亭等候,独自一人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沉思了小半个时辰。
常芙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温以缇肩头披着的大氅,又轻轻拉了拉大氅的下摆,确保严实裹住温以缇的身子。
徐嬷嬷则不时拿起汤婆子,用手试探温度,一旦察觉汤婆子的热度稍有减退,便立刻吩咐去换,一刻也不敢停歇,就怕温以缇受了一丝寒气,遭了罪。
终于,赵锦年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他脚步匆匆,神色间带着几分急切。
看到温以缇已经在亭中等待,他的面色瞬间柔和下来,眼中满是欣喜,脚下步子加快,几步便跨进了凉亭。
还未完全走近,他便赶忙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与温柔:“温大人,今让你久等了,实在是抱歉。”
温以缇闻声回神,看着眼前的赵锦年。张了张嘴才说道:“我……侯爷不必自责,是我到早了。”
赵锦年自从得知温以缇主动相约,昨夜便激动得许久无法入眠。
以往他多次寻温以缇,却总是被有意避开,心中难免失落难过。
而今日,一想到能与她相见,天还未亮,赵锦年便早早起身,墨风在一旁忙前忙后,为他搭配了好几身衣裳,却都入不了他的眼。
墨风忍不住劝道:“侯爷,温大人一看就是喜欢玉面郎君的类型,您平日里不是穿玄色就是墨色,未免有些太沉闷老气了。这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色泽温润,穿在您身上,既显儒雅又添俊朗,恰巧适合您,保准能让温大人眼前一亮。”
赵锦年思量一番,觉得有理,这才选定了这身月白色长袍,又外披了一件藏青色的大氅,与月白色长袍锦服相互映衬。
大氅的领口与袖口处,都镶着一圈柔软洁白的狐毛,毛茸茸的触感不仅增添了几分温暖,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矜贵与优雅。
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玉冠之中,赵锦年的眉眼间带着笑意,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深情,这般模样,当真是倜傥非凡,让人移不开眼。
温以缇只是匆匆看了赵锦年几眼,便迅速别过视线,像是不敢与他对视,脑袋低垂,耳根微微泛红。
赵锦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觉得眼前的温以缇实在有趣极了,平日里那般洒脱干练的一个人,此刻竟如此羞涩腼腆。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仿佛带着丝丝暖意,随后开口说道:“温大人,听闻这几日你一直在寻我?”声音里满是关切与好奇。
温以缇低着头,轻轻点了一下,动作小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发丝随着这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见她这般模样,赵锦年笑意更浓,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太子和几位王爷邀我去京郊,这才暂离了京城。不过一听说温大人找我,我可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就赶回来了。”
言语间满是对温以缇的在意。
温以缇依旧轻点着头,眼神有些游离,也不知有没有将赵锦年的话听进去。
赵锦年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又轻声问道:“温大人,你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温以缇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赵锦年在问自己,又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我……”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话语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赵锦年一看便知她定是有心事,于是连忙放柔了语气,轻声说道:“温大人尽管说便是,你我之间无需这般见外。”
温以缇向来不是个扭捏之人,可此刻面对赵锦年,心中却满是纠结。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就如同箭已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了缓神后,神色逐渐变得坚定,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赵锦年,开口道。
“前几日,皇后娘娘来找我,问我何时打算出宫。”
赵锦年一听,顿时大为意外,原本沉稳的心跳莫名加快,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姑母寻她?这是…”
赵锦年的心猛地一紧,向前微微倾身,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急切又紧张地问道:“那…温大人是怎么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