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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看来我大炎的官吏还是很在乎国家兴亡匹夫的嘛,本王还以为信件还得两日才到。”镇南王面色温和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我大炎多的是忠义之士,自然要为对抗东陵出一份力!”其他将领也是急忙点头附和。
镇南王含笑拆开信件,结果却是一封封来自州郡、措辞各异却核心一致的回复......
“王爷明鉴,非是下官不愿出兵,实乃境内流寇骤起,需全力弹压,若分兵而出,恐地方生乱,危及根基啊!”
“王爷,粮仓近日走水,存粮损毁大半,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粮草不济,实在无力支援,恳请王爷恕罪!”
他脸色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冷漠下来,他封接着一封的快速拆卡查看,速度越来越快........
“末将麾下士卒多染时疫,战力十不存三,若强行开拔,恐未至兴龙关,已全军覆没,反成王爷累赘......”
“下官已尽力筹措,然府库空虚,仅得老弱千余,恐难当大任,已令其原地驻防,以免.....”
......
理由千奇百怪,困难层出不穷,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王爷,对不住您嘞,这浑水,我们蹚不了,也不想蹚。”
“砰!”
宁宇一掌狠狠拍在案几上,坚硬的木案应声碎裂!
他胸膛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
周围的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混账!一群混账东西!
国家危难至此,尔等竟敢如此搪塞推诿,袖手旁观!
墙头草!
皆是趋炎附势、贪生怕死的墙头草!!!”
“待本王击退东陵,定要上书陛下,将这些蛀虫、这些国之蠹虫,一个个罢官夺爵,严惩不贷!”
然而,怒吼之后是无尽的悲凉与无力........
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这些州郡官吏的选择,在眼下看来,是何等的明智!!!
不用看都知道是颜无双所为,颜无双这一手,直接击中了人性中最脆弱的部分,将他寄予厚望的外援,几乎彻底瓦解。
“混账!!”镇南王气的想给自己两巴掌,本想着威胁颜无双的,结果没想到反而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父王息怒....”宁川在一旁,看着暴怒的父亲,眼神闪烁,小心翼翼地上前劝慰,“为这些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兴龙关固若金汤,即便没有援军,我们凭借天险和麾下儿郎,也定能叫那颜无双有来无回!”
“报!”一名亲卫快步闯入,手中捧着一封看似普通的信件,“世子,这是在关内巡哨时,从一个形迹可疑的商贩身上搜出的,他见状不妙已服毒自尽。
信.....是给世子的。”
信是给宁川的?
宁宇眉头瞬间拧紧,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宁川也是一愣,接过信件,在父亲严厉的目光注视下,拆开阅读。
信上的字迹他并不熟悉,但内容却让他瞬间心跳加速,血液几乎要冲上头顶!
信中,以一种极其愤慨又隐含怂恿的语气,痛斥太子宁郢昏聩无能,德不配位,若非镇南王力挽狂澜,大炎早已倾覆。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宁宇功绩的推崇与对宁郢的鄙夷,更隐隐暗示,军中与朝中,期盼贤能上位者大有人在,望世子能劝谏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勿要拘泥于小节.....
这封信,简直就像是直接写进了宁川的心坎里!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狂喜,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震惊而愤怒,将信递给宁宇:“父王!您看!
这.....这是有人要构陷我们父子啊!
这明显是构陷啊!”
宁宇接过信,快速扫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这信的恶毒之处?
这分明就是颜无双的攻心毒计!
然而,毒计之所以是毒计,就在于它利用的是真实存在的裂痕与欲望。
他看向宁川,自己儿子那故作镇定却难掩一丝异样的眼神,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你也如此认为?”宁宇的声音冷得像冰。
“当....当然!”宁川急忙表忠心,“父王忠君爱国,天地可鉴!
这定是颜无双那妖女的诡计,想离间我们父子,离间我军心!
孩儿这就去将那商贩的同党揪出来,碎尸万段!”
宁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破,只是将信纸在手中揉成一团,内力一吐,化为齑粉。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严防东陵细作!
再有人传播流言,惑乱军心者,斩立决!”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宁川身上,语气带着浓烈警告:“川儿,你给为父听好了,守好你的本分!
不该有的心思,一丝一毫都不要有!
否则,军法无情!”
宁川被父亲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心底发寒,连忙低头应道:“是!父王!孩儿明白!”
他退出了帅府,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父亲的眼神,让他感到恐惧。
但那封信的内容,却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军中与朝中,期盼贤能上位者大有人在.....”
“劝谏王爷,以江山社稷为重。”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他内心疯狂的野心火上浇油.......
几天后的深夜,兴龙关的高空中,一身白袍的颜世子与知画立于热气球内:“这些信件你应该看得差不多了,应该知道如何做了吧?”
知画微微一礼:“世子放心,小女子已经全部明了!”
颜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等会把你送下去,一切都需要你自己随机应变,这其中的几个身份是小妹为你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人的事迹以及画像神态你可在仔细观摩一番,到时候再自行决定。”
知画将信件全部递给颜世子:“世子放心,知画已经全部记在心里,将其放下即可!”
“好!”颜世子微微点头,随后在一处隐秘的地方缓缓降落!
等落地的那一刻,知画已经窸窸窣窣的化身成一个老头扮相,她对着颜世子行了一礼便消失在了夜色......
按照颜无双提供的线报,知画来到宁川府邸恭声一礼:“在下王朗,乃朝中御史,特有要事汇报世子殿下,还请劳烦通报一声!”
“世子正在府上,御史大人请随我来!”侍卫一听是御史,也是不敢怠慢!
帅府偏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宁川阴晴不定的脸。
他看着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正是易容后的知画。
眼中满是狐疑之色,似乎在猜测对方来意........
知画临危不乱,王朗乃是朝中一位以刚正敢言闻名的御史,这个身份是她精心挑选,足以取信于宁川,又不会轻易被拆穿。
“王御史,听说你有话想跟本世子说,如今可以直言了。”宁川笑呵呵道。
“额.....这.....”知画看了看周围,干咳一声:“此事关系重大,还望世子谨慎.......”
“你们都给我退下!”宁川屏退了左右,只留两名心腹侍卫在门外把守,语气不耐:“王大人?
你不在炎京城内监察百官,跑到这刀兵凶险的兴龙关来作甚?
有何要事,需要你亲自冒险前来?
现在这里无人,畅所欲言便是。”
他心中疑虑重重,毕竟昨日才收到那封来历不明的密信,今日便有朝廷御史秘密到访,这巧合未免太过蹊跷......
可一想到对方身份,而且也有过一面之缘,也就好奇对方想干什么.......
知画所扮的王御史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悲愤与急切交织的神色,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世子殿下!
下官此来,正是为了王爷与世子的安危,为了我大炎的江山社稷啊!
若非情势危急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下官又岂敢擅离职守,冒险前来这前线帅府?”
宁川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王大人何出此言?
如今东陵大军压境,父王与我正率军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何来安危之忧?
至于江山社稷,自有父皇与太子殿下在朝中运筹帷幄。”
“殿下!您....您还蒙在鼓里啊!”
王御史捶胸顿足满是遗憾,“正是朝中.......朝中出了奸佞,欲行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啊!”
他环顾四周,仿佛生怕隔墙有耳,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下官在御史台,偶然截获密报!
太子.....太子与其身边近臣,见王爷在军中威望日隆,功高震主,已生猜忌之心!
他们.......他们正在密谋,待兴龙关战事稍缓,便要......便要削夺王爷兵权,明升暗降,将王爷调回京城闲置!”
“什么?!
真有此事???”宁川霍然起身,脸上瞬间血色上涌,既有震惊,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愤怒,“你.....你胡说!
太子殿下他......他岂会如此?!
父王为了大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殿下!下官岂敢妄言?!”
王御史情绪激动,“如今朝中,非只太子一党!
那些昔日与大皇子.......哦不,与那逆贼宁珂过往甚密之人,如今见太子势弱,王爷掌兵,也纷纷暗中串联,上蹿下跳!
他们或怂恿太子先行下手,或散布流言,污蔑王爷有......有不臣之心!
朝堂之上,已是暗流汹涌,矛头直指王爷!”
他抓住宁川的衣袖,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泪光:“世子!王爷性情刚直,忠义无双,一心为国,从不设防!
可.......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如今王爷在外浴血,若朝中断他粮草,绝他后援,再下一道矫诏.......届时前有强敌,后有暗箭,王爷与世子......危矣!
我大炎的擎天之柱,危矣!”
这番话,句句如同毒刺,精准地扎在了宁川内心最恐惧、最不甘的地方。
昨日那封密信的内容再次浮上心头,与眼前这位忠义御史的哭诉完美契合!
他不再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巨大的危机感和被逼到绝路的愤怒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昏君!庸主!!”宁川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我父王为大炎流血流汗,支撑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
我宁川岂能坐视父王受此奇耻大辱,坐视我宁家基业毁于一旦?!”
知画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悲戚:“世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如今王爷手握重兵,军心可用!
兴龙关内,皆是忠于王爷的百战精锐!
而朝廷.......朝廷如今还有什么?
一个病重的陛下,一个无能的太子,一群只会争权夺利的蠹虫!”
宁川目光快速的闪动着.......
王御史扶须道:“世子殿下,古语有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大炎的江山,与其交给那庸碌之辈最终葬送,何不......何不由王爷这等雄才大略之主,取而代之?!
届时,世子您便是国之储贰,将来继承大统,中兴大炎,名垂青史啊!”
“取而代之.....”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宁川脑海中炸响。
“王御史,您冒险前来,所言之事.....确定当真?”宁川压低了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知画带来的消息,远比那封密信更具体,更骇人!!!
知画岂会不知道他这话的虚伪,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心安理得罢了,她自然是点头:“千真万确!!!若老夫有半句虚言,我王朗必遭天谴!!!
满门抄斩都不为.......”
“诶!!!”宁川急忙制作了语气激动的知画:“王大人这是何故!
何必为了已有之事立下这般重誓,你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知画捋了捋须,神色凝重:“世子殿下,此事千真万确!
下官在朝中经营多年,自有消息渠道。
太子殿下......唉,非是下官妄议储君,实在是其性情软弱,易受小人蛊惑。
如今陛下龙体欠安,他深感王爷功高震主,已然将王爷视为心腹大患!
那日殿上争执,表面是针对大皇子,实则......是在针对镇南王啊!!”
她刻意顿了顿,观察着宁川的反应,“朝中不少忠于大炎、敬重王爷的同僚,无不忧心忡忡。
王爷乃国之柱石,若被奸佞所害,大炎才是真的完了!
我等皆以为,世子您英武果决,颇有王爷当年之风,远非......咳咳,远非当今太子所能及。
若王爷能.....唉,只可惜王爷过于忠耿,怕是听不进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老臣这才无奈找到世子殿下啊!”
宁川猛地一拍大腿,郁愤道:“王御史所言,句句戳中我心窝!
不瞒您说,我已多次向父王进言,暗示当今局势,当以非常手段应对!
可父王他.......他骂我狼子野心,不识大体!
铁了心要保那宁郢!
我若再提,只怕真要触怒父王,被军法处置了!”
他语气中充满了不被理解的委屈和愤懑。
知画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理解与同情之色:“王爷忠义,天地可鉴,此乃大炎之福,亦是.......唉,亦是困境所在。
寻常劝谏,确实难以动摇王爷心志。”
她话锋一转“不过.......世子有些事......未必需要王爷点头,才能做。”
“哦?”宁川眼神一凝,“御史何意?”
“证据!”知画斩钉截铁道,“空口无凭,王爷自然不信。
但若有了真凭实据,证明太子确实已容不下王爷,甚至欲行不轨呢?
届时,王爷即便不愿,为了自保,为了这数十万将士,恐怕也不得不.......”
宁川眉头紧锁:“真凭实据?谈何容易!
炎京如今在王叔掌控之下,我们的人难以接触到核心。”
知画微微一笑,成竹在胸:“世子不必忧心。
只需要派人去炎京走一趟,这些所谓的风声自然就能嗅到,如今炎京可都在传这些.....”
宁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断:“好!就依王御史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