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天边火云如血,亦如牧州城一般,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鲜血。
那杆残破的‘罗’字大旗依旧猎猎作响,奏响战场之上最悲壮的挽歌。
似是看到了戎族大军退出了牧州城,罗克敌死而依旧北望的双眼缓缓闭上,满是血渍的脸上一片安详。
撤出牧州城的阿难予带领众部首领气冲冲的闯入中军大营。
不过阿难予知道也野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并未直接质问,而是等着 其他开口。
索罗部统军大将可不会给也野好脸色,闯进来便质问也野道:
“大元帅,你什么意思,朝令夕改尚且有几个时辰,你这中午的令,太阳还没落山就改了。”
其余不爽也野的部族也起哄道:
“对,大元帅,大军已撤,但是理由你也必须给。”
“不然,这大元帅之位你恐怕做到头了。”
也野一脸平静,早就做好,被众部口诛笔伐准备。
他神情严肃,语气却是缓和的。
“再不撤,我们就要被 包围了。”
他指向身后的行军图上的平州。
“顾宇的二十万大军已经从平州北上。”
“赵牧的二十万大军也出现在了我们两侧,并以极快速度向北推进。”
“此外,黑旗军和安西虎骑军已经出现在冀州南部和牧州北部一带,大有向西切割之势。”
此话一出,大帐内气氛顿时变得异常严肃,不少人已经在小声议论。
就连阿难予第一念头就是不可能。
与陈姝合作灭掉赵牧,是他一手牵线搭桥。
陈姝是聪明人,断然没有反复无常之理。
灭掉赵牧,她才有可能彻底手握北玄大权,只要赵牧一日不除她便只能受制于人。
“不可能,陈姝即使不按盟约割让三州之地,也断然没有与赵牧联手理由。”
也野没有据理力争依旧言简意赅。
“事实是顾宇的二十万大军已经进入牧州南部,安西虎骑和黑旗军也同时出现在了身后。”
“这一点左贤王若是不信,撤退途中可以让人证实。”
也野这话让头脑发热阿难予迅速冷静下来,思考若是不撤军会带来的后果 。
“肃静。”
他一声呵斥,让交头接耳,意见不统一的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撤军,就依大元帅所言,若有不从者,军法处置。”
两个最高话事人都已经拍案撤军,自然无人敢在多言。
也野表面上镇静,心中却已经长舒一口气,同时也对阿难予更高看了几分。
毕竟是年轻人,难免会被胜利冲昏头脑。
能在头脑发热时听人劝,及时权衡利弊,难能可贵。
毕竟许多人部族头头子嗣自恃身份高贵,明知是错,为了面子,依旧一错到底,这样的人才让人心寒。
他心中也越发坚定支持大单于效仿中原世袭制度改革。
众将离开之后,阿难予看向也野,问道:
“大元帅,局势如何?”
也野卸去脸上的镇定自若,神色变的异常严肃。
阿难予的心不由沉了几分。
“左贤王,我怀疑这是赵牧针对我戎族设下的大军。”
“请君入瓮,然后将我戎族精锐尽灭,进而举兵北伐,恢复中原旧土。”
阿难予脸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若是让赵牧恢复中原旧土,戎族将会失去半数疆土。
“现在全速回撤还来得及吗?”
也野叹了一口气。
“损失必然是有的,只能尽最大努力保全我戎族根基。”
“我已经传信大单于,让他派兵南下,接应我们。”
“只是统筹军队需要时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地图,指着东林道:
“我准备让哈木木统帅三万大军东进,不计代价的延缓宰锐庭的右路大军。”
他目光又落到密北城。
“让也述统帅五万大军,从中间切断何必原的左路大军。”
“若是何必原的大军试图吃掉他们,便让其一路往西北而去。”
“我已请求大单于敦促突厥可汗迅速出兵南下,接应也述大军。”
“若是处置得当,说不得还能吃掉何必原的左路大军。”
“届时我们可以伺机反击,逐步瓦解的赵牧的攻势。”
“牧州城我们能攻下一次,也必然能攻下第二次。”
见到也野见招拆招,阿难予不由松了一口气。
“大元帅之才,阿难予甚是佩服。”
也野继续道:
“赵牧用兵,向来刚猛,只要抗住了第一波攻势,优势便会逐渐偏向我们。”
“沉住气,胜负尚未知。”
也野大军有序向着幽州和冀州方向撤退,只要撤回幽州和冀州,背靠北原,赵牧便奈何不得他。
于此同时,黑旗军和安西虎骑已经沿着冀州南部,向着幽州方向穿插。
这一带是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又有不少成片林地,最是适合骑军神出鬼没。
最先倒霉的是最左侧居中的牧狼部,一支黑压压的骑军突然出现在侧翼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铁蹄冲入军阵之中,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直刺心脏,哗啦一下便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如同洪流冲入沙滩。
牧狼部后撤阵型瞬间被冲乱,本就擅长骑战的戎族感受到了来自中原铁蹄的压迫感。
一场突如其来的奇袭,牧狼部便损失了三万余兵马。
其中许多并非是黑旗军和安西虎骑 造成的,而是混乱场面造成踩踏拥挤。
除此之外,辎重也被一把大火烧光。
车河率领的也和部骑军赶到之时,已经一片狼藉。
无法,黑旗军太熟悉地形,总能凭借地形优势甩开他们。
接下来的几日,戎族南下的三路大军,不断受到袭扰,大大延缓行军速度。
加之听说统兵之人竟然是镇北王赵牧和武王顾宇,各部纷纷调遣骑兵围捕这两支精锐骑军。
加之也和部骑军也在追击,各部理所当然认为也野想要独吞生擒赵牧和顾宇之功。
也野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然也和部骑军追击,这两支北玄的精锐骑军只会越发肆无忌惮。
若是继续追击,各部便会以此为理由,明面上听调令,私下里都在暗自追击。
以军令处置之时,他们便借赵牧袭扰,不得不派兵驱离为借口。
关键是还无可辩驳,毕竟两支骑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
若是严令不准出击,各部便只能被动挨打,局势只会越发被动。
各部眼中,赵牧和顾宇孤军深入,已经是瓮中之鳖,岂能不捉。
其中以臣服戎族的突厥和柔然最积极,恨不得加立刻马上活捉赵牧。
赵牧在北原人心中,已经等同一国君王,俘虏一国之君,想想何等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