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粮草被扣
两日后，四月廿四，小满。
半个多月，春耕到了收尾工作。
虽说开垦了不少荒地，但土地贫瘠仍是无法控制，为了充分利用土壤肥力，也为了给百姓一个好的念想，生长周期短的粟、黍与豆类间作，就成了今年的主要耕种方式。
只是这收成如何，三分看人，七分看天。
年前冬天的雪量不小，小麦的长势还算不错，已经到了灌浆的关键期。可惜之前的土地太少，就算夏季雨水充沛，到了收获季节，也收不上来多少粮食。
因此，为保证冀北百姓不会缺粮，最起码到夏收之前，从各地商行运粮，就成了刻不容缓的事情。
只是，在项小满的生辰宴上，开席没一会儿，赫连齐就说出一件令众人头疼的事情：贺氏商行，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截止到今日午时，陆续有消息从雍州各地传来，最少已有四个商队被朝廷扣押。”赫连齐端着酒杯，满脸愁色，“每一队有三十人，所运粮食差不多两千石。”
“为何会这样，理由是什么？”赫连良平微微皱眉，“我们的粮食，是先从雍州运到冀州，再由隐秘山野小路到冀北，顺天皇帝就算再蠢，也不会在如今这种形势下作出强抢的行径，那岂不是在逼着商贾反他？”
商人是否可以自由地在战争地区两地运粮，取决于多种因素，其中有一条，很符合项氏义军的现状。
如果冀北还在西召朝廷手中，其对商人行动范围的控制就会很宽松，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商人运输粮食，不仅是自己有利可图，最主要是可以增加后勤补给的渠道，缓解国家的后勤压力。
可现在冀北被义军占领，朝廷为防止粮食流入敌方阵营，自然会对其运输进行严格限制。运到冀州可以，运到冀北，被逮住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也是当初各路商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岷洮，而现在却只能偷偷摸摸去冀北的原因。
同样，赫连良平觉得疑惑的原因也在这里，贺氏商行的运粮队，是在雍州被扣下，而不是在运往冀北的路上。
赫连齐无奈摇头：“只说正值战乱时期，要例行检查，但扣押了四五日也不见归还，我是怕出了什么纰漏。”
“粮队被扣押尚不足虑，他们没有贺氏商行的标志，当此敏感时期，就算朝廷也不会轻易为难他们。”项谨刚安慰了一句，自己却也皱起了眉，“怕只怕，他们发现隐藏在野外的粮仓，再顺藤摸瓜，找出属于贺氏商行的店铺。”
“师父……”
项小满刚要开口，被项谨挥手打断：“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军中粮草还很充足，最起码坚持两个月不是问题。”
他沉吟片刻，对赫连齐说道，“尽快派人前往雍州，通知各地管事，半年内不要再往冀北运粮，将陈粮在雍州各地出售，再行收购新粮，把戏做足一点。”
赫连齐应了声好，当即就要离席去安排这件事，又被项谨又叫住，“另外再派人通知冀州各地管事，十五日之内，尽可能把储存的所有粮食运到三原关。”
三原关——定安郡通往冀西南的主要关隘，此时还在罗不辞的手里，关内驻兵一千黑甲军，也正是曹贞领兵两万防守的目标。
众人一听项谨要把冀州所有商行的粮食全都送到那里，脸色各不相同，有的疑惑，有的惊讶，有的，则是会心一笑。
赫连齐也不犹豫，在项谨面前，他从来就不会摆昔日北凉王爷的谱，对方怎么交待，他就怎么去做，直接转身离去。
他刚走，项谨便又招呼大家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因为这等小事，就耽误了他徒弟的生辰宴。
酒过三巡，项谨始终没有再提起粮食的事，众人吃饱喝足，闲聊了一会儿，也就各自散去，只留项谨师徒和张峰，以及巡视完定安郡，今晚刚刚赶回的燕朔。
看众人走远，张峰便起身来到项谨身后，极尽讨好的帮他捶背：“老爷子，今天项瞻过生日，我就不用再抄书了吧？”
说着话，连忙装出一副极为疲惫的样子，“我已经两天没睡一个囫囵觉了，浑身难受得紧，您给我放一晚假怎么样？”
自前日在草原上，项小满与林如英商量好张峰日后的生活水准后，回来还真找项谨告了状。
项谨呢，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结果就顺了徒弟的愿，变着法的罚张峰抄书，连续两日都抄到五更天，在此期间，他睡了还不到三个时辰。
师徒俩听他说起这个，对视一眼，项谨随即便摆出一脸嫌弃的模样：“我徒弟过生日，干你抄书何事？”
话音刚落，一把握住张峰的手腕，三指压在脉上，“嗯……脉象从容舒缓，柔和有力，三部协调，节律一致，分明壮得跟个牛犊子一样，少在老头子面前装蒜，今晚接着给我抄。”
老话讲惹谁也别惹大夫，大夫要想收拾一个人，完全可以伤了治，治了伤，就是吊着你的命，百般折磨。
项谨不用这么麻烦，只需注意张峰的身体状况就行，只要机能没下降，他就能放心的、可劲的罚。
项小满心里那个乐呀，拎着酒壶咕咚咚灌了好几口，而后一抹嘴巴，赞道：“真是好酒，可惜喝不醉，不然今晚能睡个好觉。”
燕朔看他与张峰眼神交锋，心里稍一琢磨，就猜出个大概，准是少主又在张峰手下吃了亏，主公替他出头呢。
对于两个年轻人的日常“争端”，他也只是瞧个热闹，饮了口酒，轻声说道：“三原关在梁县东南一百四十里，两万大军想要保持战力过去，最少也要两天。”
此话一出，项小满与张峰的目光交流立即停止，齐齐扭头看向燕朔。
项谨左右各瞥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从定安到梁县呢？”
“差不多六百五十里。”燕朔计算着重甲铁骑的行军速度，“每日百里，沿途休整，七天可至。”
联系项谨之前的安排，项小满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师父，您是要夺取三原关，把冀州的粮草全都运到冀北？”
“嗯，不能说是夺取吧。”项谨笑道，“只是暂时控制，等粮食全都运来以后，还会再还给他。”
“这是为何？”项小满又疑惑起来，看看燕朔，问道，“关隘在手，我们就掌握了出兵冀州腹地的主动权，还给朝廷，岂不是……”
“傻小子，这个主动权，人家可不愿给你。”项谨打断道。
项小满一时没听明白：“师父，什么意思？”
“你想啊，如果我们占了关隘，罗不辞感受到威胁，没准就会领兵来攻。”项谨笑呵呵地解释，“相反，我们把主动权还给他，他的警惕心就会收敛，不过一个关隘而已，只要实力够强，随时可以拿回来，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