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分流阀门直接给固然能明显提高某个星系的工业力量以及民心，但政治的精妙之处在于，纯粹的工业党思维，是有极限的。单纯做大蛋糕，却不能约束分蛋糕的人们的心，最后只会因为蛋糕做大速度跟不上瓜分速度，最后失败。因为人心是无底洞。”
“我们需要两手抓，一手推动技术革新、产能提振。另一只手利用政治、心理学、外交等等手段，像驯服烈马一样，缓和中央与地方的冲突，激发地方的自驱力……”
总督府，餐桌。
李斌终于跟女儿吃上了饭，桌上李斌考校着李布朗，同时给她答疑解惑：
“爸爸巡查东天门星系和坦法星系，核心目的是强化伊甸星的中央地位，向百姓宣告星系总督之上还有总部，打破地方系统的垄断。打击贪腐反而在其次——就凭借物流核心和AI核心，大多数贪腐分子的动作早就记在账上了，无非是找到到底是谁而已。”
“李维明和洁雅是爸爸精挑细选的总督，他们两人不会对我的巡察产生恶感，但他们手下的官僚集团未必没有心思。”
李斌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具体找，是找不到这样的个体的，但集体的无意识行动势必会因为我的动作产生影响，因为巡察本身，就代表着一记不甚响亮的耳光。”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唔，给颗草莓。”李斌自适应地说着格言，“抓完贪腐，宣扬存在后，给政策给经济给好处，让官僚集团吃打也吃好……”
李布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爹放下菜，沾着菜汁的筷子空夹两下：“一张一弛，连挤带松，让他们感觉脖子紧又吃饱，这就是拿捏。”
“一味地严肃处理，不是为政者该做的，这种人在历史上有个别样的名称，叫‘酷吏’。政治归根结底，就是团结大多数人，把草台班子运行下去，在运行中不断吸收壮大，又不断淘汰落后。这些人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对集体的贡献大于损害，捏着鼻子也要用。”
“我们要像忒修斯之船一样，不断更换腐朽的材料，装上更新的建材，至于时机……”
“好了好了！吃个饭也不安生。”伊莎蹙眉。
李斌冲女儿嘿嘿一笑，停了嘴。
就在一旁的李姝以为终于可以吃顿安生饭的时候，伊莎夹起筷子往李布朗碗里搁：
“你海战指挥课学得怎么样了？出战前的检查有四种方案你知道是什么吗？我考考你，这些是忠嗣学院毕业考试要考的。”
“你虽然只是挂名在学院，偶尔去旁听，但也要跟学生们打好关系，不要摆架子。他们爷辈、父辈都是为你爸爸妈妈付出过生命的，未来也要为你效忠，这些人是你最能信任的，比什么文官都靠谱，你让杀谁就杀谁……”
李姝翻起白眼。
感情嫂子您叫嚷，是嫌弃老哥把时间都占完了，自个儿没时间说话啊！
她看向李斌，希望老哥能说话。
李斌只是冲自己耸肩，比着口型：
‘聚少离多，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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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星空间站，军港。
已经出落得水灵灵的李布朗抱着胳膊岔开腿站在泊区，身边是两个肌肉很大的大只佬。
李泽宇和李宙辉龙盘虎踞，李布朗就好似那降龙伏虎的当世大帝，即便一对眸子看着忙碌有序的军队，一张嘴往来应对礼数周到，依旧轻松镇压两个混世魔王。
李泽宇对这样复杂的人际交往非常不适应，觉得浑身刺挠，但李布朗只需要轻轻咳嗽一声，他也只能畏畏缩缩地站好。
李宙辉其实对这些很感兴趣，但他学着二哥的样子，露出不适应的表情。
他俩的教育，主要由李斌和伊莎安排的各路老师培养，生活方面，李姝担任总督无暇管理，俩家伙闯祸后惩罚的人就是李布朗。
就像养育姐弟的家庭一样，在家里，父母说话不一定好使，但老姐说话不敢不听——因为爹妈未必会打你，但老姐是一个不顺眼就动手的。
“老爹老妈马上就走了，你俩去送送。”
两人脸垮了：“姐你呢。”
李布朗头也不抬：“那你俩来核对货物清单？”
“我去我去！”李宙辉捂住李泽宇要废话的嘴，拖着他走了。
“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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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啊，赶紧滚！”
“爹，亲爹！您就带上我吧！我肯定听话！”李宙辉缠着李斌，巴巴地想跟随舰群行动。
李斌放下文件：“你哥巴不得回去找李厂振猎杀巨兽刷战绩，你甘心输给他？”
迎着父亲投枪一样审视的目光，李宙辉浑身一哆嗦，装都装不下去，他蔫蔫道：
“小时候喜欢，这不是天天练腻味了么，小时候我也喜欢战舰，没机会。”
“你也知道没机会啊。”李斌冷哼，“你海战课程都没结业呢，就想着登船？”
“您，您就安排我进护卫舰，哪怕不当舰长，当个二副三副，哪怕是船员也行啊。”李宙辉急了。
“胡闹！”李斌瞪眼，“护卫舰承担着前出巡逻、敌前侦察、护航关键船只、必要时刻牺牲断后的任务，是公司培养核心船员的起点。”
“我放你进去，是戕害一船的员工。”
“可，可最开始您招的那些人，还不如我呢。”李宙辉小声辩解。
“你也知道是一开始。”李斌靠着椅子冷笑，“现在跟我那时候一样么？以前我有半年时间捡垃圾慢慢调教，现在出门就可能打仗……我放你进来，哪里是锻炼你，分明是让你胡来。”
李斌站起来，踱步到李宙辉身前，李宙辉长得比李斌还高，立刻蹲下，让老爹居高临下看自己。
这个下蹲，掺杂亲情和身份的无形压迫，李斌多年来建立的事业，成长环境中人人对父亲的追捧崇拜，让早慧的李宙辉感受到巨大压力。
忽的他感到头顶一热，父亲发烫的手隔着头发传来热气：“我知道，你其实是不耐烦在家里装傻充愣，你小子打小就聪明，害怕被你姐察觉出来，继而对你产生戒备。”
“但这不是我给你开后门的理由。你是cEo的子嗣，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必须比对待常人更严格的标准衡量你们。”
“你先好好上学，毕业证书拿到手，再走流程报名申请加入海军。”
“你的仗还没开始，未来总有你打得厌恶的时候。”
“至于你姐那儿……”李斌叹气，“李布朗看着你们长大，会不知道你什么德行？少胡思乱想。”
“这两年陪着你二哥，这恐怕是你最后跟你二哥经常待在一起的时间了。”
李宙辉顶着头顶的热度，感受着父亲罕见的，只对自己的温柔，鼻子发酸发冲。
但他故意皱起脸，像是害怕自己的情绪被戳破一样小声嘀咕：“二哥现在肯定在老妈怀里哭鼻子呢，恁大个人了，也不知羞。”
“您待会儿注意点儿，别被李泽宇糊一身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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