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纠结了几日,每天除了忙于公务外,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终鼓足勇气,去找富民侯探探口风。
“副院长不在。”
第一站来到科学院,毫无意外的,周齐没有见到陆鸣。
“不知副院长何时到科学院视事?”
汉朝没有上班的说法,官员到官署处理公务被称作视事。
“不清楚,副院长事务繁多,行踪不定,院里的人有事想找副院长的话,一般会去他府上。”
周齐有些无奈,他之所以来科学院求见,本就是想要免去一些麻烦,尽快见到富民侯。
若是去富民侯府求见,礼法要求会严格许多,多耗费一些时间。
左思右想后,他决定回去准备一番再去富民侯府,免得不合礼法。
父亲早就告诉过他,“见贵如见虎,步步需谨慎。”
富民侯年纪轻轻,就深受陛下信任,屡次得到重用,在所有侯爵中都是顶尖人物,更不能怠慢他。
……
长安城,北军营地。
北军是大汉精锐,卫青、霍去病远征之时多从北军抽调精锐。
多次跟随霍去病和陆鸣出征的赵破奴,就是北军中的悍将。
陆鸣的第一次课程,被安排在北军军营之中。
卫青和霍去病全都到场,北军各级军官全部到齐,
连同南军等各部将领,总计有五十余人,
就连刘彻也躲在角落里悄悄看着。
开始后,没有无用的客套,陆鸣直奔主题,
“刷刷刷,”
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
“战争论”
写完后,陆鸣回身看向在坐众人。
“今天,我们不讲兵法,简单的讲一讲什么是战争。”
“战争,就是打仗,就是用兵,就是作战,我师门中用战争一词来统称这些行为。”
汉朝时,战争并不是通用的词汇,战和争很少组合在一起使用,陆鸣需要先简单解释一下。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不仅孙子说过,各种兵书中,各类先贤经典中都有各种论述,我不再重复。
他们说的内容掺杂了太多东西,我今天只说说战争本身是什么。”
陆鸣回身,又在黑板上开始书写,
台下在坐的众人紧盯着黑板,除了卫青和霍去病外都有些好奇,
战争本身有什么好说的,打就完了,除了研究怎么打赢外,还需要知道什么是战争么?
角落里,刘彻也在看着黑板,乔装打扮后,不是熟人认不出来他,
能认出他的人,也在装作没认出来他。
看来朕的富民侯要说的不是战略战术,而是对战争本质的看法,
他的看法必然与众不同,甚至格格不入,所以才提前打好招呼。
刘彻做好了准备,他也觉得过往对战争的各种论调有些复杂,不够纯粹。
不是说复杂的不对,而是复杂的论调更多的考虑到战争背后的东西,对战争本身的论述很少。
黑板上粉笔刷刷作响 ,又一行字映入众人眼帘。
“战争,是迫使敌人服从我们要求的暴力行为。”
台下有些沉默,他们从来没看到过如此直白又独特的说法。
初看之下简单,仔细一想,这句话中又包含了很多内容。
赵破奴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侯爷写的啥,看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这句话有什么用?
算了,侯爷写的一定有用,记下来以后慢慢想。
“战争的目的就是让敌人屈服,按照我们的要求办事,手段则是使用暴力,暴力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如果有人认为,在战争中一定有一种方式,可以不必造成太大的伤亡就能击垮敌人,并且认为这才是正确的战争方式,
这种想法是错误且危险的,战争就是暴力的无限释放,任何限制使用暴力的行为都是自缚手脚
……”
赵破奴等人听得很爽,第一次有人把暴力两个字挂在嘴边说个不停,打仗不就是这么回事么,尤其是打蛮夷的时候,
你不使用暴力对方就会使用暴力,战场就是看谁够狠的地方。
但是以前从没听人这么说过,各种说法都是什么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为之,好战必亡之类的说法。
尤其是那些读过几天书的酸儒,总是把仁德挂在嘴边,好像他们出去打仗有多么伤天害理似的。
“在此,我要再强调一遍,战争是一种暴力行为,暴力的使用是没有限度的。”
台下众人的反应,都被陆鸣看在眼中,
有些人明显并不认同自己的看法,但没有站出来质疑,都在默默听着。
这才是正常的,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敢当面嘲讽自己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赵破奴等北军将士多次远征匈奴等异族,在战场上杀得尸山血海,对这些观点的接受度明显更高。
“接下来我要举一个反面例子,宋襄公。”
宋襄公也是个名人,千百年后还在流传他的事迹。
他出兵讨伐郑国,与救援郑国的楚军交战于泓水,因为坚持所谓的仁义和战争的规矩,错过了两次战胜对手的机会。
第一次,楚军渡河时,有人劝他说敌众我寡,如果等楚军过河,对己方不利,要趁楚军渡河的机会进攻才行,
宋襄公坚持仁义,拒绝了这次机会。
第二次,楚军刚刚渡过河,还没有排列成阵势,有人劝他趁机进攻,他再次拒绝,理由依然是仁义,
君子不能乘人之危,不能攻打没列好阵势的军队。
于是,等到楚军列好阵势,宋军被打的大败,宋襄公自己也伤到了大腿。
“举这个例子,不是为了骂他,因为宋国人早就骂过他了。”
骂他的人太多,不差陆鸣一个。
“他为什么战败,因为他忽略了战争的本质,错误的用仁义思考战争决策,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战争中没有仁义。
我们允许对方投降,不是因为仁义,而是怕对方困兽之斗,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我们善待投降者,也不是因为仁义,而是以此瓦解对方的反抗意志,让他们敢于投降
一切看似仁义的举动,出发点都不是仁义,
而是为了战争的本质,以暴力迫使敌人服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