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人打不了逆风仗。
其实也不仅仅是吐谷浑，试看整个西域，有那个国家可以打逆风仗呐？
能打逆风仗的，能寻到以少胜多的，几乎都在大唐这块神奇的地方上。
现在是这样，其实今后多也是这般。
这是血脉里流淌着的东西，这是千百年来这片大地上文化影响的结果，这，是这片大地上的根。
就如同程处默率领这千人转战于吐谷浑，到了现在，大家仍旧在拼死冲锋。
这放在其他异族身上，是无法想象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元顿懵了。
他万万是没有想过，这一次的结果，还是这样。
甚至于，比上一次在刚察城还要惨烈，起码在刚察城，自己终归是胜了，只是让唐军逃脱一二罢了。
而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逃脱的，是自己。
他死死盯着那杆烈烈作响的旗，他的呼吸，从未如此炸裂过。
“可汗！怎么办？”
“可汗，无法把他们吃下了。”
“可汗，撤吧，要不然，他们或许会对可汗造成威胁，不妨收兵后，休整再战！”
“·······”
一个个心腹折了回来，冲元顿请命道。
元顿死死攥着缰绳，他很清楚，今日自己所有的计划，已经彻底的失败，两万人马折损了将近过半，甚至自己还都有被对方斩杀的风险。
再打下去，除了自己多死些人外，没有其他的意义了。
对方气势如虎！
对方势如破竹！
对方汇合而于一道恐怖的洪流，三千骑身经百战，好像是要吃人的大唐军队，若是他们不顾一切的想要留下自己，到时候自己想要撤退，也不容易了。
所以，元顿下令了。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一鼓作气，死战于此地！
再怎么说，吐谷浑人尽管溃散，可还是他们的人数占优。
而当元顿率先逃离的时候，原本就崩了的阵脚，彻底乱了，吐谷浑人都不再想着战斗，仅存的抵抗之心也瞬间消散。
“穷寇莫追！”
尉迟宝林拉住了已是上头的程处默。
他深吸口气，收起钢枪，望着满地的凌乱和吐谷浑的尸首，也眺望着远远遁去的元顿，再道：“还是寻大哥当紧。”
听到这话，程处默也瞬间醒悟过来，上头的血液开始冷却，他看了眼自己身侧的将士，尽管一个个神采奕奕，但也能看出来，他们已是精疲力竭。
“寻个地方，修整！”
程处默颔首，发出了命令。
立马，老米和安金水，赵集王韧他们开始收敛战死的将士尸首，还有趁机扑捉那些完好的战马。
程处默望着尉迟宝林，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两人相望，只咧嘴傻笑起来了。
数息后，程处默捶了下尉迟宝林的胸膛。
“处默！”
尉迟宝林则是伸出胳膊，两人在马背上用力的相拥在了一起。
“宝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处默激动。
同时他心中的疑惑，更是重了。
尉迟宝林嘿嘿一笑，把从出了白玛沙城后发生的事，都慢慢的，详细的，轻松的讲给了程处默。
“一切，都如大哥所料，没想到刚察城，竟然真的是一个陷阱。”
“幸好，幸好我们远离大军，前面又有那些人抢攻让元顿估错了情况，提前收网，这就阴差阳错的把我们漏在了外面。”
“当时的情况无比凶险，对于十万吐谷浑而言，我们这些两千余步卒，压根没啥用，大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们就遁入了山林之中，大哥率领六百骑，多少带走了还活着的其余六府将士。”
“如此，我们也和大哥分散了。”
“只是没想到，我们原本还发愁该怎么获得战马呐，谁能想到，竟然遇到了你。”
“若早知是你，我早就带人出来汇合了，但那时候，我们害怕啊，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只能远远跟着，然后捡你那些不要的战马，慢慢的收拢，然后有了一定能力后，我们也开始主动出击，东拼西凑的，终究是够了。”
“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战就遇到了你。”
“这是老天爷终于开眼了，知道咱们兄弟分离太久，让咱们团圆。”
尉迟宝林说了很多。
他平日里话不多，在长安的时候话也不多，多数只是跟在张楚身后干活而已。
但，现在，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倒出来。
不过这事，尉迟宝林说的倒还算轻松，但程处默听着，便知其中的凶险。
“我也是没有想到，你们还都活着。”
“说实话，我带人抵达刚察城前的时候，嗅着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心已经凉了半截。”
“所以，我便带人，直冲府邸，只想着为你们报仇。”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我就知道，大哥，绝对不会那么轻易·······”
“哈！”
“不过，宝林，你知不知道大哥在什么地方？”
程处默想起了这个问题，沉声问道。
尉迟宝林朝西望去，有些茫然，最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不过，我坚信，大哥还活着。”
“这一路，我也一直在打探情况，通山，就是在东边的那座小山峰，上面有一层的吐蕃尸体。”
“这些尸体上，还有很多没入箭矢的伤口，但是箭矢已经不见了。”
“我猜测，肯定是大哥在通山和吐蕃人对上了。”
“而且，大哥大获全胜。”
“所以说·······”
“大哥肯定还在更西的地方。”
尉迟宝林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
通山······
他自然寻到了。
这一座算是孤山的缓坡山峰，那里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吸引了大批的野兽，很难不让人注意。
而查看了情况后，尉迟宝林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没有北山府兵的尸首，没有北山府兵的装备········
这显然是获胜的一方打扫了战场。
所以，不难得出，大哥还在，大哥还活着。
程处默点头，胡乱的用手擦了下脸颊，朝着西方咧嘴一笑。“既如此，那就走吧。”
“走！”尉迟宝林见将士们也都差不多清理完了战场，深吸口气，也笑着说道。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率领将近三千骑，犹如一群恶狼，继续朝西搜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