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桢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
于是连忙解释道：“几百年后的人对老祖宗的生活特别好奇，所以才喜欢追求古物。”
“像是圣上和娘娘上朝或出席宴会时穿着的衣袍，身上佩戴的冠帽首饰，亲手书写的墨宝，以及平时把玩的摆件等等，一些能够突显身份地位，同时又能体现当朝品味的物件。”
“后世的人可以通过这些物件推测并还原古人的生活，以此了解老祖宗们的日常和喜好。”
“这是后人对于祖先的一种崇拜方式，也是为了传承祖先们创造和流传下来的历史文化。”
所以，给点外在的东西就行。
并不需要什么里衣亵裤。
别啥都塞过来，她拿着也觉得烫手啊！
皇帝明白了。
原来后世之人需要的是这样的东西。
其实他们所在的时代也有不少人喜欢收集古物，但大多数是出于崇拜先贤，或者沽名钓誉、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没听说有谁专门用古物来炒高价钱，并且以此牟利的。
就皇帝个人而言，古书古画在他心里价值更高，因为书画里承载着先贤的处世智慧。
其余不过是身外之物，便是前朝皇室留下来的东西，于他也只是一份“财产”而已，并没有多高的收藏价值。
“没问题，我会为你准备一些合适的古物。”
“穿旧的龙袍也尽量找出两件送你。”
皇帝爽快地承诺道，随后拉起贵妃的手，让她也腾出两件旧衣服来。
云贵妃闻言有些迟疑：“妾身的衣服能行吗？这旧物当是越尊贵的才越好吧？要不我去问问皇后娘娘？”
话落，觉得宫妃向皇后要凤袍很不妥当，好像在示威胁迫一般。
便改了口：“还是圣上去问问？”
皇帝蹙了蹙眉，不太愿意与卢皇后打交道。
“不必问她，卢氏的性情有些偏执，若向她要凤袍，指不定又会猜忌什么。”
“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最贵重的，随便挑两件旧衣裳便可，稍后我让尚衣局给你做几件新的。”
云贵妃被他说得脸红羞涩，点点头答应了。
书柜外的云桢：“……”
不管连通哪个位面，似乎都避免不了被强塞狗粮呢。
来自一千年前的古老狗粮，吃过的都说很撑。
云桢看着他们鹣鲽情深的样子，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
默默拿出手机下单了一些好东西，打算送给云贵妃一份特殊的礼物。
送礼寒暄的环节结束后，皇帝问云桢：
“可否请小神仙为大周北方降下甘霖？”
“旱灾已经持续将近一年，北地的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
“朕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便是将天下的书画都送出去，只要能换到充足的雨水，朕也会立刻派人去收集。”
皇帝的神情很认真，认真得把云桢都吓了一跳。
“不需要那么多，给我一些传世经典的书画就行。”
“也不需要给孤本，找几个擅长临摹的，或者书法造诣不错的文人，每本书手抄两份，如此便是最好的回礼。”
皇帝悄悄松了口气，再次确认道：
“只要琴棋书画相关的手抄本和古物，其余的还需要吗？”
云桢道：“暂时不需要别的了。”
想了想，又主动提议：“您愿意亲自做一场求神祈雨的祭祀吗？我可以配合。”
“降雨之后，对外就宣称是皇室的守护神显灵，您觉得如何？”
皇帝闻言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云桢的用意。
在封建王朝时代，一个朝臣家中拥有法力通天的守护神，多多少少会招来君王的忌惮。
就算现任皇帝仁慈宽宏，对于这些事可以不计较。
但是皇帝的孩子呢？孙子呢？
都能容忍这等不可预知、不可控制，能够挑战甚至颠覆皇权的非凡存在吗？
只怕赶尽杀绝也要除了这隐患吧？
如果这个守护神变成皇家的，那一切就不同了。
皇帝当众求雨成功，那天子通神的宏大场面足以震撼所有人。
这对皇帝的个人声望，以及皇权统治，都有很强的巩固作用。
届时，天下人都会知道，皇帝李承熙乃是天命所归的明主，所以神仙回应了他的请求，为干旱已久的大周降下救命的甘霖。
一切荣誉归于皇帝，云家就显得不那么起眼。
守护神来自哪家并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对外的宣传。
只要所有人都认为神仙属于皇室，庇佑的是大周的江山。
那么守护神私底下怎么补贴照顾云家，不会有人知道，皇帝也并不在意。
至于先前在榆州流行的守护神传说？
山高水远的，影响不到京城和中原腹地。
云缙和云湛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父子俩默契地向皇帝作揖，异口同声地说道：
“请圣上主持祈雨祭祀，为大周求取甘霖、缓解旱灾。”
他们父子的态度，代表云氏一族也同意在明面上“转交”守护神。
有将军府的大力支持，之后的行事只会更加便利，也更加“名正言顺”。
皇帝见状，没怎么考虑，便顺势答应下来：
“好，那朕就亲自主持一场祈雨，劳烦小神仙帮忙配合。”
云桢同皇帝商量了一些祭祀细节，之后告辞“下线”，坐回书桌前整理资料，为祈雨祭祀做一份详细规划。
云贵妃也带着两个犯困的小皇子回宫休息。
御书房内，只剩皇帝和云缙父子还在继续商议政事。
***
次日上朝，皇帝明显心情不错。
一众朝臣都做好了开展激烈辩论的准备，以为皇帝肯定会在今天给云缙父子论功行赏。
卢丞相当然要横加阻拦，为此甚至制造了一些陷害云缙的伪证。
众人摩拳擦掌就等着皇帝开口，结果皇帝却说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三日后，朕要亲自主持一场祈雨祭祀，请求龙神为大周降下雨水。”
“礼部尚书，此事就交由你来筹办，尽快准备好三牲祭礼，切记不可出半点差错！”
礼部尚书躬身领命。
一众朝臣却在面面相觑。
好端端的，素来务实的皇帝怎么会信仰起怪力乱神之事？
还要在这样的饥荒年里筹备祭礼，大办祭典？
这不符合圣上的性格。
卢丞相感觉事有蹊跷，立刻站出来劝谏道：
“圣上，祈雨祭祀劳民伤财，费尽心力也难得半点成效，还请圣上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