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南宫玄澈有所怀疑,但在绝境之中,他也很大概率会选择冒险一搏,设法与云安取得联系,或者利用她提供的资源。”
“届时,陛下只需派人牢牢盯住云安长公主府,以及她可能接触的所有人。詹统领便可守株待兔,顺藤摸瓜。只要南宫玄澈一动,便必会留下痕迹。”
“这比在无数百姓中盲目搜寻,岂不更有效率?”
南宫玄羽静静地听着,深邃的眼眸中光芒变幻。
三年了,他亲眼看着念念成长。
初入宫时,她在他面前虽也聪慧,却更像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需要他小心呵护。
而如今,她终于愿意,也敢于在他面前,一步步展露她隐藏在温婉表象下的锋芒和智慧。
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信任、依赖?
她相信他能包容她的“逾矩”,相信他能欣赏她的智谋。
这份认知,让南宫玄羽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甜蜜……
深宫之中,妃嫔众多。或美艳,或柔顺,或端庄。
但唯有念念,是唯一一个能跟上他思绪,甚至在某些时候,能给他带来惊喜的人。
这一刻,帝王看沈知念的眼神满是赞许:“念念此计,甚妙!”
“如此一来,确实比盲目搜捕更具胜算。”
说到这里,南宫玄羽伸手,轻轻抬起沈知念的下巴,让她对上自己灼热的目光:“朕的念念,果真从未让朕失望。”
“宫里也唯有你,能与朕说到一处去。”
沈知念被南宫玄羽看得脸颊微热,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柔了下来:“陛下不嫌臣妾妄言便好。”
“臣妾只是希望,能为陛下分忧,哪怕只是一点点……”
南宫玄羽将沈知念重新拥入怀中:“你为朕分的忧,何止是一点点?”
沈知念微微弯起了唇角。
她就是要在潜移默化间,改变这个男人内心的想法。
她不仅是他宠爱的皇贵妃,更是他潜意识里,可以并肩谋划的伙伴。
这份认知于沈知念而言,远比一时的恩宠更为重要。
……
云安长公主府邸门前,那队看守了许久的禁军终于撤走了。
但云安长公主心头,并未因此感到半分喜悦。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未施脂粉站在院子里,脸上非但没有禁足解除的喜悦,反而露出了越来越浓的怨恨。
“呵……”
云安长公主对着身旁心腹的侍女,不忿道:“皇兄总算是想起还有本宫这个妹妹,舍得把那群看门狗撤走了?”
她越想,心中那团火烧得越旺,言语也越发大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的十子夺嫡,血流成河,皇兄把兄弟们都杀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八哥一个。”
“原以为他坐稳了龙椅,总该有点容人之量了吧。呵,结果呢?”
“八哥明明从未觊觎过他的皇位,一直安分守己,皇兄竟还是容不下,非要赶尽杀绝……”
侍女都快吓死了:“长公主,小心隔墙有耳,您快别说了……”
云安长公主却听不进去,冷笑道:“本宫为什么不能说?”
“皇兄之前将本宫禁足,不就是怕本宫出去,想方设法救八哥吗?”
“八哥被他赐死了,他的心愿达成了,才想起把我这个碍眼的妹妹放开。”
只可惜,八哥已经不在了……
她就算现在恢复了自由,又能做什么?
云安长公主心中满是酸楚,颓然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哽咽道:“是本宫不中用……”
“八哥往日待本宫那样好,有什么新奇的玩意都想着本宫。可本宫……本宫却连替他求情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皇兄……”
她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泣不成声。
侍女在旁边看着,也只能安慰道:“长公主,您节哀……”
被禁足的这段时间,云安长公主对外界的消息并不灵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湿润的眼眶,吩咐道:“去想办法打听一下,八哥的尸身,皇兄是如何处置的。可曾下葬,葬在何处?”
自己总要为八哥做最后一点事。
哪怕只是去他坟前祭奠一杯酒,烧些纸钱,也算全了这份兄妹情谊。
“是。”
侍女领命离去。
这件事在外面不是秘密,侍女很快就打听清楚了。
“长公主……”
侍女小心翼翼地看着云安长公主的脸色,缓缓道:“奴婢打听到……逆王先前停灵的那个院子,前些日子不知何故,突然走了水。火势极大,等扑灭时,里面、里面已经烧得什么也不剩了……”
“他的尸身……怕是、怕是尸骨无存了……”
“什么?!”
云安长公主猛然站起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尸骨无存?!”
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皇兄那张冷酷的脸。
是了!
一定是皇兄!
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狠毒?
八哥都已经死了,皇兄竟连一具全尸都不肯留下,还要派人纵火焚尸,将八哥挫骨扬灰……
这分明就是要让八哥在世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不留,符合皇兄一贯狠厉、绝情的性子。
“皇兄……你好狠的心啊!”
云安长公主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她跌坐回石凳上,趴在冰冷的石桌上,哭得撕心裂肺!
这时,另一名侍女走了过来,恭敬地禀报道:“长公主,文淑长公主在府外求见。”
云安长公主止住了哭声,抬起泪痕狼藉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上次她冲动之下,说文淑不跟她一起进宫为八哥求情,就要跟文淑绝交。
这话她说得绝情,这些日子被禁足,她也憋着一股气,觉得文淑胆小怕事,不念兄妹之情。
可如今……四妹和八哥都被皇兄赐死了。除了远嫁和亲的静乐长公主,她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竟只剩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吵过闹过,也亲密无间过的文淑了。
那句绝交说起来容易,可她真的能割舍掉这最后一点亲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