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谁不是被那家伙吃掉的。”
男人对时榫的话嗤之以鼻，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靠在沙发背上，看着时榫说，“你跟我之所以没像外面那群死人一样失去自我，无非就是因为有精神域而已。”
原本还打算问什么的时榫听到对方这么坦诚，脸上倒是也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若有所思的问，“只有拥有精神域的人才不会跟外面那些人一样？”
“当然。”
时榫一听男人这么说就觉得有些不好，进来之前他是跟鎏金他们一块儿的，可除了第五龙玉，其他人都没有精神域，这要真跟男人说的一样，那鎏金他们岂不是会变得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癫？
时榫觉得不太可。
他不是很想被熟悉的癫子追。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猜测到底还是比不上亲历者的回答，所以时榫问了男人。
“人都死了还不知道在哪儿，可真有意思。”男人又灌了口酒，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
时榫盯着他看了两秒。
“是领域，领域成了吧。”
男人有些不耐烦，乱蓬蓬的头发下，他拿眼睛斜睨了眼时榫，“就那树，s级，见过s级吗你，不过反正都死了，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知道得再多也活不过来。”
时榫：“我见过。”
男人愣了下。
“s级，我见过两只。”
室内一下安静了。
男人放下手中啤酒看他。
时榫面无表情说，“这只，s级胶泽树，还有一只，深海巨鲸，都一个地方的，相隔还没多远，你不凑巧，没碰见那场面。”
男人：……
这下轮到男人面无表情了。
他酒都没喝，坐在沙发上反应了片刻，才终于算是弄明白一般，不可置信的发出疑问——
“放逐区变天了？！”
……
放逐区变没变天，这个问题取决于死的人先后。
老夏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了，毕竟这里每天都是那个鸟样子，来来回回就那么些重复的事儿，没老年痴呆的人最后都会变得痴呆。
老夏没疯没呆，靠的全是他对酒精的热爱。
时榫的到来打破了筒子楼的寂静，让待在这里不知道多久的老夏拾起了点兴趣。
救人，老夏不是有意的，他只是突然心血来潮而已。
“见识过旧时代吗？这里整个领域都是旧时某个场景的缩影，房屋，器具，食物，连带着外面那些死人日复一日的刻板行为，都是。”
坐在沙发上的老夏举着酒瓶幽幽说着，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时榫坐在窗边的位置，侧头透过窗帘缝隙看着外面，手中拿的是老夏扔给他的那个小瓶子。
他没吭声，只是安静听着老夏独自说着话。
老夏：“以前没事的时候我就常想，那老树肯定活了很久，不然这领域不会弄得这么逼真，就是不知道它到底在怀念什么，非要弄出这么个领域来。”
“不过我猜塔莫尔沙漠以前应该不是沙漠，兴许是人类活动区，有个话怎么说来着，桑海沧田？算了不重要，说了你也不懂。”
时榫：“……是沧海桑田。”
“啊，是吗，也没区别。”
时榫转头看向老夏。
他并不想跟对方讨论文化素养的问题，虽然对方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时候吐露出的信息不少，这比他主动询问可能要方便多，但啰嗦那也是真啰嗦。
盯着流浪汉似的老夏，时榫扬了扬手中的瓶子，问道：“你说这里面是精神粒子，是什么意思？”
老夏眼神瞥了过来，无所谓回答说，“精神领域，想要在这里安然生存，瞒过这里的大多数生物，就得用另一种它们熟悉的精神粒子覆盖住自身上。”
看到时榫慢慢皱起眉若有所思的样子，老夏一扯唇，说，“一座山是用无数沙石堆砌而成，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那家伙的精神粒子塑造而成，所以瓶子里的那些是怎么来的，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懂了。”
时榫看了他一眼，忽然问，“这里还有多少跟你一样的人？”
老夏微愣，旋即想了想，十分光棍的说，“不知道，我好久没离开这儿了，不过上一次见到其他人，是在中心更深处的街区，那里估摸着有十几人吧。”
还挺多。
时榫知道这些跟老夏一样的“活人”，都是当初被乔西投喂给胶泽的那些拥有精神域的人。
而那么多年，除了一个徐成宁成功逃脱，就没别的人安全离开的。
想到这儿，时榫又看了眼可以说是“死而复生”的老夏，心情有些微妙。
都说人是被胶泽吃了死了，可老夏的偏偏又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了领域中，反倒是逃脱了的徐成宁，在外面却死的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徐成宁知道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做他想，时榫低头看向手中的瓶子，“这些精神粒子，是杀了其他人得到的吗？”
老夏坦诚道：“我可没主动杀人，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出于自保，我才解决了他们。”
时榫没说信还是不信，毕竟这种解释纯粹就是论心，而老夏杀没杀人跟他关系也不大，他们双方能平静相处就不错了。
“你说你是一瞬间进来的，那另外那只异种，有没有跟着进来？”老夏忽然好奇问道。
鉴于双方都有想知道的事，所以在开始问话的时候，二人就将领域内外的大致情况都交给过了。
时榫从老夏口中知道了领域内的基本情况，老夏亦从时榫这边得到了放逐区如今的现状。
时榫：“不知道。”
“哎。”
老夏失望但却信了，毕竟是两只s级的异种，强大毋庸置疑，两只顶级异种之间的拉扯争斗，他们这些血肉之躯的人类又怎么可能抵挡住得住，掺和就得被波及。
瞧瞧，一瞬间晕过去，还不知道是直接被胶泽吃了，还是光意识被卷了进来呢。
老夏看坐在窗边的时榫一眼，没吭声，但眼神却是冷漠中带了点怜悯。
是特遣队的又如何，不照样沦落的跟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