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中午,“珍馐阁”正是热闹的时候。楼下大堂里酒酣耳热,猜拳行令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二楼的雅间却多了几分清净,只偶尔有脚步声伴着小二的唱喏声从雕花栏杆外溜过。
北首最僻静的那间雅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带着菜香飘了进来,店小二小二手里端着个红漆托盘,盘里躺着一只八宝芙蓉鸡,油光锃亮的,还冒着热气,另一只碟子里是翠绿的青菜,看着就清爽。
小二一边报菜名一边将菜稳稳放在梨花木桌上。
此时门微敞着一条缝,过道里传来一阵轻佻的笑语,是几个穿着锦缎袍子的公子哥正摇摇晃晃地走过。
那几人衣着光鲜,腰间挂着玉佩香囊,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主儿。
“慕老二终于成亲了,哪个憨货,除了练武什么都不懂。”
“咱们不去混顿酒喝可惜了啊!”
走在前面的白衣男子笑骂道:
“你们这几个纨绔,跑那去喝酒能痛快?朝中一群老家伙肯定都去了,那喜酒有什么喝头,还得装的人五人六的,累不累。”
“说的也是,我最讨厌装的文邹邹的,什么都得端着累死了,反正我不适合那些文邹邹的鬼样子。”
“谁爱去谁去,我是不去,那慕二傻子还是个童子鸡,他会不会洞房啊?”
“哈哈,你去教教……”
他们说说笑笑地路过雅间的门口,领头那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忽然顿住了脚,鼻子几不可查地嗅了嗅,随即夸张地“咦”了一声。
“我去,这酒怎么这么香?”他眼睛一亮,像是被勾了魂,下意识地朝雅间门缝的方向偏了偏头。
门缝太小,看不到什么。
旁边一个穿宝蓝锦袍的立刻附和,喉结动了动:“是啊!闻着酒虫都上来了。这珍馐阁啥时候有这等好酒?往常喝的那些,跟这味儿比起来简直像马尿!”
几人正嘀咕着,小二已经放下菜,退了出来,又飞快的将门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几个人。
门打开关上的瞬间,那若有若无、却勾得人心里发痒的酒香,在空气中慢慢漾开。
“好酒,好香,今天不醉不归。”
几个人进了雅间,墙上挂着幅山水画,屋里的摆设清新雅致,只是此刻没人有心思欣赏。
靠窗坐着个白衣公子,虽穿着文人得长袍,但是一脸的横肉,神情倨傲,怎么看都没有书生的儒雅。
旁边还坐着三个男子,一个个衣着华贵,脸上带着不耐烦。
“小二!”穿墨色长袍的汉子嗓门最大,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都晃了晃,
“把你们店的好酒先上几瓶来!磨磨蹭蹭的,想渴死爷们不成?”
白衣公子点头不耐烦的催促道:“你们店最好的酒菜整一桌,快点。”
“对,赶紧的,爷都等不及了。你们店何时弄的好酒来,也不知会一声,是瞧不上我们?”
小二听见这话不敢得罪,连忙哈着腰解释:“几位爷恕罪,小的最近才来酒楼,还不大清楚,小的这就给各位爷催去。”
“少废话!快去吧!”
小二知道这些人都得罪不起,连忙退出去。
身后雅间的人还在催促,
“快点啊,慢了爷可不付钱!”
小二哪敢再多说,连忙点头哈腰地应着“是是是”,转身就往楼下跑。
不过片刻功夫,他就端着托盘回来了,先摆上几碟凉菜——看着倒也精致,跟着又从托盘上拿下三个陶瓶。
“各位爷,先给各位上凉菜和酒,热菜稍后就到。”
小二麻溜的拿起一个酒瓶,刚把木塞子拔下来,一股淡淡的酒香就飘了出来。
离得最近的那个墨衣汉子立刻耸了耸鼻子,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了愤怒。
“啪”地一拍桌子:
“不对,这味不对!我说小二,你是想让我们掀桌子吗?上的什么破酒?”
白衣公子眉头一蹙,没说话。
旁边一个瘦高个公子哥也凑近闻了闻附和道:“就是,这味儿跟刚才过道里闻着的差远了,糊弄谁呢?”
“我看看。”白袍公子也开口,一脸不高兴。
他一把抢过小二手里的酒瓶,还没凑到鼻尖,那隐约飘过来的酒味就让他眉头拧紧。
跟着“砰”的一声,他将酒瓶子重重摔在桌上,陶瓶撞得桌面发出闷响,酒液都溅出来几滴。
“怎么的?觉得爷好糊弄?怕哥几个喝不起好酒是吧?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