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风如今对叶锦之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三日前那一击直接要了葛风半条命。
若不是蒋天给了葛风一枚四品灵丹,估计自己如今还在床头躺着。
葛风毫不怀疑,若是当日叶锦之全力出手,恐怕自己根本活不下来。
他心中明白,自己与叶锦之的差距已经被拉的巨大,这辈子也别想再翻身了。
今日刚好一些便是想着来盘龙居好好喝一杯,借酒浇浇这口郁气,没成又碰上了这个瘟神。
叶锦之从桌边缓缓起身,玄色衣袍垂落间带起一缕微风,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葛风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喉咙发紧得像被无形的手扼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
身旁的葛越还没看清局势,见此一幕只以为是自己的哥哥喝多了还未醒酒,直接开口说道:
“小子,这下子知道怕了吧,我大哥如今还没醒酒,等醒了酒就让你尝尝紫幽宫灵将的厉害!”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葛风心上,他猛地转头,扬手便是一记耳光,“啪”的脆响在喧闹的大堂里格外刺耳。
葛越被打得跌坐在地,捂着脸懵了:
“大哥!你打我做什么?”
“闭嘴!”
葛风的怒吼里带着颤音,转身对着叶锦之深深俯首。
“叶灵将…舍弟不懂事…家中还有老母需要照顾,请叶灵将高抬贵手,饶舍弟一命…”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什么?这年轻人是紫幽宫灵将?”
人不可貌相啊…”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议论声轰然炸开,葛风却不敢抬头,只等着叶锦之的发落。
葛风心中清楚,今日叶锦之就算是把自己杀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葛风攥着衣襟的手不自觉收紧,指尖掐进了旧疤里,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闪过。
那年寒冬,十岁的葛风为护饿得偷红薯的葛越,被地主家的护院打得奄奄一息。
濒死之际,体内竟自发涌出一缕微弱灵气,堪堪挡住了致命一击。
正是这丝灵气,让他们发现了潜藏的修炼天赋,也让两个在泥地里挣扎的少年,看见了跳出底层的微光。
此后数年,葛风抱着“要让家人不再受欺负”的念头,把所有时间都砸在了修炼上。
直到十七岁那年,他凭着远超同龄人的修为,终于加入了紫幽宫。
他知道,只有在紫幽宫站稳脚跟,才能有个名头护住母亲和弟弟。
而葛越则是留在家里照顾母亲,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
此刻的葛风才清醒了过来,自己终究什么也不是。
叶锦之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扫过狼狈的葛氏兄弟,声音平淡无波:
“你我并无什么恩怨,今日虽说被你这弟弟冒犯,但他也付出了代价,此事作罢吧…”
说罢便欲转身落座,仿佛只是打发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多…多谢灵将…”
葛风如蒙大赦,拽着还在发懵的葛越匆匆离开。
而二楼转角处,北汐吟的心早已按捺不住,想要看看那阔别了许久的脸庞。
刚踏出房门,就撞上了一道挺拔的身影,是太微山此次的一个带队弟子,沈砚秋。
沈砚秋身着月白道袍,发束木簪,眉眼间盛着晨露般的清亮,周身萦绕着太微山独有的浩然正气。
“汐吟师妹要去何处?”
沈砚秋的声音温润如流水,带着几分笑意。
“砚秋师兄…”
北汐吟颔首,清冷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
“方才听闻楼下喧闹,想去看看…”
“巧了,我也正有此意,一同走吧。”
沈砚秋侧身让开道路,与她并肩走向楼廊。
刚站定,便看到了葛风俯首求饶的一幕。
沈砚秋轻嗤一声,语气里带着正道宗门的傲然:
“紫幽宫未免太不济,四元混沌境也配称灵将?”
北汐吟没有接话,目光早已落在堂中那道玄色身影上,清冷的眼眸里悄然漫开一丝笑意。
叶锦之似是察觉到这道灼热的目光,下意识抬头望去。
四目相对的刹那,喧嚣的大堂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千言万语都凝在彼此的眼神里。
“还以为你不在…”
叶锦之脸上瞬间绽开一丝笑意,声音穿透人群传到楼上。
众人正疑惑他在与谁说话,一道清冷却藏着温柔的声音便落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楼廊上立着位白裙少女,容貌清丽绝尘。
沈砚秋站在她身侧,瞳孔骤缩,自他认识北汐吟以来,从未见她露出这般柔和的神情。
“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小酌几杯?”
叶锦之仰头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北汐吟目光扫过喧闹的大堂,轻声道:
“这里太吵,不如来楼上一叙。”
这话一出,沈砚秋彻底僵在原地。
他太清楚北汐吟的规矩,她的住所便是太微山女弟子也极少能进,这个紫幽宫灵将,到底是什么来头?
叶锦之却没有半分犹豫,足尖点地,身形如鸿雁般跃起,稳稳落在北汐吟身旁。
他看向愣在一旁的沈砚秋,温声问道:
“这位是?”
“山门中的师兄…”
北汐吟轻声答道,随即转向沈砚秋。
“师兄,师妹有事先行一步…”
说着便拉住叶锦之的手腕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一幕,如一道裹挟着九幽寒气的惊雷,狠狠劈在沈砚秋稳固的道心上!
太微山中,天骄如云,其中更是有着许多青年才俊对北汐吟有爱慕之情。
然则那位冰魄玉肌的北师妹,素来眉梢不沾尘,眸中无俗情,何曾有过回应?
莫说回应,寻常男弟子但凡靠近三尺之内,便会被她那不含半分烟火气的眸光冻退;
即便如沈砚秋自己,与北汐吟论道议事,也需保持距离…
可眼前…
那素来点尘不惊的玉手,竟主动抬起,纤纤五指扣在了一个男人的腕上!
非但如此,那张万年冰封、连紫府玄光都映不暖的绝美容颜,此刻竟漾开一丝……笑意?
虽淡,却如寒潭投石,在沈砚秋翻腾的心湖中激起滔天巨浪。
更要命的是,此人!竟是邪宗中人!
修为不过尔尔,至于样貌,也仅仅是清秀而已…
北汐吟的清绝孤高呢?
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法则呢?
为何独独在此人面前……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