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历551年，班恩寿终正寝，李默然回到了上界，看见了正在打盹的“天道”。
“你这摸鱼还摸得挺舒服的。”李默然打趣道。
“天道”微微张开了双眼，笑了笑。
“你们两位造物主都不急，我还着急什么呢？”
这个“都”字就很值得玩味了，刚结束了艺术神世界经历的李默然此刻也不着急去下一个世界，他知道“天道”对于双方应该是公平的，但有些“可以公开的信息”估计还得自己从“天道”的口中套出来。
“怎么会不急呢？这可是决定生死的对决呀。”李默然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故意装着糊涂。
“呵呵，正常的人一生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但也没见几个出生就往着死亡狂奔的人呐。”“天道”没有回避，而是和李默然聊了起来，看来这属于可以对双方公开的情报，或者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棋局的意义，往往在棋盘之外……”
“这原本是一场象棋一般的‘吃子’厮杀，结果有人玩成了黑白棋染色变变变不是吗？看来是想要验证什么吧。”
“天道”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人甚至心不在焉，注意力完全不在棋局之中，只是想用棋局来拖延时间，用棋子的走向预测未来。”
“对弈的双方都早就超出了这盘棋，身为围观者的我又干嘛纠结于具体某一步走的得失呢？”
这由双方的内心构造出来的“天道”果然就像是肚子里的蛔虫，对于李默然和新王想要做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我也得回去‘休息’一下了，感觉自己在这些世界呆的太久不回去看看的话，可能都要变得适应不了现代社会了。”李默然感叹道。
专注于吃兵线，可能会忘记看大地图；沉浸于游戏本身，可能会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开这一局游戏；陶醉于人生的规划，可能会忘记了其中的意义。
李默然打算回到表层世界待上一天，虽然那里没有什么奇妙的魔法，也没有改变世界的轰轰烈烈，但却可以避免李默然像那位久居深宫的薇薇安公主一样“脱节”。
谁说趴在电脑面前熬夜改Live2d和写文案不算一种“劳动改造”呢？
结果准备好品尝久违的国潮外卖的李默然，一回到表层世界没多久，就被上铺的那位历史研究生拉着出去吃饭了。
对方红光满面：“李哥，多亏了你当时的帮助，我的自媒体最近有起色了，也赚到了一点钱，虽然不多，但请你吃一顿路边摊还是没问题的。”
李默然也挺为对方高兴的，在这条黑天鹅事件后的世界线中，白手起家想要混出点名堂并不是轻松容易的。
两人去了大排档，毕竟李默然和对方全身上下的钱加一块恐怕都不够去其他更“体面”的地方搓一顿的，但吃饭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吃得太差，重点还是在“和谁吃”上面。
点了一通菜之后，对方提来了两瓶便宜白酒。
“今天我请客，一起小酌几杯吧？”
李默然面露难色，在他的造物主生涯当中，对于喝酒这种事情留下的记录并不是太好。
他看向了大排档对面的奶茶店，尴尬地笑着说：“要不我去买点饮料代酒吧？我这人喝醉了容易上头表演这就是街舞。”
“况且，我也好久没喝过热可可了，头皮痒痒的，这冬日来一杯暖心的热可可简直比喝酒还舒服呀。”
李默然编的这个理由显然没能说服历史研究生，对方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李哥，你也别担心，就我们两个人喝，尽兴就行，也不会有人劝酒的。”
想着反正是回来休闲一把的，李默然最终还是拿起了酒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两人聊得很热烈，一个爱讲历史高谈阔论，一个又刚好爱听，自然是十分投机。
话不投机半句多，酒逢知己千杯少，虽然没有人劝酒，李默然也不知不觉地喝了很多，对方也是酒气上头，变得更加健谈。
听着对方讲了这么多历史趣事，在酒精的作用下李默然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他举杯问了一句。
“你说要是有人带着现代的知识返回以前的时代，或者是去一些平行世界，他可不可以改变历史呢……”
历史研究生摘下了眼镜，呵呵一笑：“李哥，你这问题问得也太老土了吧，这种穿越小说你上网找的话一抓一大把啊。”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李默然又倒了一杯，“因为那些小说大多数终归也就是商业作品，核心表现就是利用历史知识的信息差装逼打脸，给人带来一些精心调制的感受嘛，可能作者自己都知道有些不合理，但为了吸引人也会改点历史细节。”
对方微微一愣，随后思考几秒说道：“我的看法……可能会有些悲观。”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来听你讲笑话的，你不讲那些天花乱坠和主角光环的故事我也给你支持！”李默然趁着酒意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了对方的碗里，“喏，这是我给你的打赏！”
“并且，没有悲观，哪里能有乐观的概念呢？没有现实的逼仄，那些想象中的文字又怎么能带来酣畅淋漓呢？”
研究生笑着接下了那个鸡腿：“也是……”
“我觉得，即使有人能够穿越到过去，或者其他落后的世界，大概率也改变不了什么历史吧。”
对方的这个观点让李默然非常感兴趣，因为他在小世界中做的一些事情，从本质上来讲就是在尝试这种事。
“为什么呢？难道是会因为语言不通、观念不同，被当成怪物抓起来烧死那种原因吗？”
“哈哈，那倒也是很可能出现的情况，不过也有其他的解释。”历史研究生缓缓说道。
“一种解释比较唯心，是说每个历史阶段都被某种‘高维规律’进行了限制，胆敢有人想要搞出跨越时代的改变，就会被干掉……”
“就像是在莱特兄弟发明飞机之前，自古不知道多少人尝试过造飞行器，达芬奇也研究过，他甚至还研究得相当深入，但最后也被卡在了那‘临门一脚’。”
对方的话让李默然想起了那个在“监管层”之后的主世界天道，不过他还是微微皱眉说道：“但也可能只是一种历史巧合吧，万一有人提前发明出了飞机，那发明者就不是莱特兄弟了，就像是一种幸存者偏差一样。”
“所以这种解释比较唯心，听着玩玩就好。”研究生笑着摆摆手。
“另外一种更客观的解释是历史进程的发展需要循序渐进，很难进行跳跃，因为还要受时代社会观念的限制、生产力水平的限制。你在没有‘文艺复兴’或者自由平等观念普及的时代，说一句人人平等，估计也没有几个人信吧？那个时候的人会觉得有人当奴隶、有人当天子是很自然的……”
说着说着，对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大笑了起来。
“李哥，你每次都能给我带来很多灵感啊，你一聊到这个话题，我就想起来了，历史上还真的有人很接近‘穿越者’呢。”
“谁啊？”李默然已经喝得有些昏昏沉沉了，于是没有细想便随口回复道。
“王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