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篮筐抛球——那球速度极快，角度诡异。苏盘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快步插入禁区，一记暴扣，震翻全场。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但心底某种默契却如火星般点燃。
他会传。
他会接。
从那天起，他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黎渊用他的视野和节奏撕裂防线，而苏盘则像一头沉默的雄狮，在最恰当的时机跃起，摧毁一切。一次次的挡拆、空切、后撤、配合，让他们的队伍像是一部高速运转的战车，所向披靡。
但苏盘的内心依然不安。
他不是因为怀疑黎渊，而是因为知道，这样的默契还远远不够。他们必须经历真正的风浪，真正的压迫，才能锤炼出足够强大的默契。而机会，很快就来了。
他们被邀请参加一个地下高强度赛事，参赛的都是各地精英中的精英，不同于职业联赛的规则限制，这里是赤裸裸的强者世界。没有摄像机，没有加油呐喊，只有搏命的竞争。
首战便遇上了传说中那支“疯狗队”——全队五人都以速度见长，打球毫无章法，全靠疯狂的逼抢与快攻节奏撕碎对手意志。他们没有位置概念，人人抢断，人人突破，人人三分。
“这种队，你顶得住？”黎渊在上场前问。
苏盘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眼中平静得像潭死水。黎渊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意。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对方没有给他们任何适应节奏的机会，连续三次抢断、两次快攻得分，让比分瞬间被拉开。苏盘站在篮下，不动如山，而黎渊则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野猫，双眼锐利，动作愈发快准狠。
“挡拆！”黎渊一声低喝。
苏盘迅速上提，卡位如墙。黎渊借掩护突破，两人配合如水银泻地，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球已送入篮筐。
又一次回合，黎渊在三分线外佯装突破，眼角余光扫见苏盘卡住篮下，他毫不犹豫将球高吊而起。苏盘腾空而起，迎着两人合围，将球重重灌入。
对方愈发凶狠，甚至出现了踩踏与肘击。黎渊一次倒地被踩到手腕，冷汗直冒。
苏盘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像风暴前夕的黑云。
“我还能传。”黎渊咬牙，眼中毫无退意。
苏盘点头，转身回场。他的脚步更加沉稳，像是一把沉睡已久的重锤，开始逐渐砸碎对方的防线。他一记盖帽震飞对方后卫，随即长传黎渊，黎渊接球即射，三分入网。
一回合、两回合、三回合……他们用最残酷的方式回应“疯狗队”的凶狠，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极致，每一次传球都宛如子弹。
苏盘从未感觉到如此顺畅的配合，那是将生死交托的默契，是在极限下才打磨出的信任。他在心中第一次真正承认——这个黎渊，值得并肩。
比赛尚未结束，但他们的锋芒，已然如刀割裂长夜。而他们之间，那看不见的连结，正一步步地将他们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为荣誉，不为掌声，只为那终极的目标——成为真正的最强。
“你这体格不吃怎么行？”黎渊咬着一次性筷子，口齿含糊地说着，“你刚才第四节那几次背打，脚下发飘，显然能量不足。别逞强，吃。”
苏盘不说话，只是低头盯着手边的水杯。他能感觉到腿部的隐隐酸胀，背部肌肉的紧绷，还有肩关节那不合时宜的轻微刺痛。那是身体在拉响警报。
可他不是不明白摄入营养的重要性，而是——他控制得很精准，几乎像是在计算机上运行的程序。
不是所有重量都值得增加，不是所有能量都值得补充。他已经到了一个必须精细化调整的阶段。每一次进食、每一个睡眠周期、每一组训练数据，都被他用手工方式牢牢记在脑子里。他不需要营养师的日程安排，他只需要身体和大脑之间最诚实的反馈。
黎渊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不吃，摇了摇头。
“你跟以前的中锋不一样。”
苏盘终于抬头，目光平静：“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们靠吃，靠练，靠硬抗，靠狠。你不是。你像是在做实验。”黎渊指了指苏盘的头，然后自顾自笑了笑，“连饭都吃得跟在算数似的，啧，我服了。”
苏盘没回应。他不在意评价，也不需理解。他只是知道，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在临界点上。他正试图完成一次不可逆的改变——不是变壮，而是变快。
那场对“疯狗队”的比赛，苏盘虽然用力量和身位压制了对方的混乱打法，但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速度，是另一个维度的主宰。
不是奔跑的速度，而是反应的速度，启动的速度，判断的速度。
黎渊的节奏已经拉得够快了，而他，还没能完全匹配。那种卡着他喉咙的滞涩感，如鲠在喉。他无法忍受。他要进化，他必须突破。
当晚训练结束后，他没有离开。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球衣，独自在球馆的一侧半场练习短距离启动。
没有人，灯光一半熄灭，只有他身影在木地板上映出一道道长影。
他低起身，半蹲，抱球，然后猛地起步、转身、假动作、转轴，脚尖咔咔地在地板上摩擦出高频响声，每一次转动都带起空气中的细微颗粒。他像一台无法休止的机械，在封闭空间内不断模拟真正比赛中的高压情况。
十分钟，二十分钟，四十分钟——膝盖微微发软，大腿的肌肉酸胀像燃烧。他的呼吸开始紊乱，但眼神却越发清明。
他在感受，那种瞬间的惯性反应，那种细小角度变化下重心如何重新分配。
一次启动失衡，左脚错了一寸，他摔倒在地，膝盖磕在木板上，火辣辣地痛。
他没有骂，也没有叫。他盯着自己手心的汗水，听着耳朵里“咚咚咚”的心跳声，仿佛身体正以一种最野蛮的方式向他表达抗议。
你疯了吗？
你已经够强了，还想做到什么程度？
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声音，却在下一秒被他亲手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