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孤胆烈女（十六）
庆知还没被张老师扶多久，她们就分开了。
一个日本兵让所有人分成男女两队站着，她站在了女那边，张老师站在男那边。
分成两队后，她看到站女这边的人特别少，在这特别少里的人中大多还是老人和小孩，以及有两个肚子好大的女人。
日本兵看着这分队，生气地骂了人，她是听不懂日本人说话的，只是看表情和情绪，猜想是在骂人。
骂完后，两个日本兵开始走到男队列那边，用枪抵着两人的下身，让他们脱下裤子，他们一人脱了，一人迟疑畏缩地不脱，被一刀刺死，“私は嘘つきが大嫌いです。あなたたち全员、ズボンを脱ぎなさい。”（我讨厌说谎的，你们所有人，把裤子都脱掉。）
有个穿着蓝灰布上衣下裤的女人，向他们大声叫道，“你们别撒谎，都把裤子脱了。”
大家既愤怒又害怕，还不甘心，但在枪刀的威逼，一个个地像菜市场的肉，只能被迫地让人想割这里割这里，想剁那里剁那里，只能忍下屈辱愤恨地脱下裤子。
是真的男人的，被这个日本兵推到一边，是由女人假装男人的，就连带着上衣也全部被扯掉开来让一个个抱头蹲下，有一人慢吞一下地就被一刺刀刺穿肚子，这让一个男人愤怒扑了上去，然后也被一刀快地刺死。
这日本兵刺死这个男人后，吹了下口哨，叫来一只大狼狗吃掉那具男人的尸体，狠笑道，“反抗したらこうなる。”（反抗就是这个下场。）
这下厂房里从惊愕叫声转变成了哭声。
而这个日本兵反而因为这哭声而兴奋地哈哈大笑。
庆知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双眼涌着泪，狠咬着下嘴唇，狠握着拳头，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想吐，她的心胸装着悲愤，因为那个被一刀刺死的女人是王老师，那个扑上去也被刺死并被那条发着血红光的狼狗撕咬着的男人是王老师。
四娘娘亲死在她面前的时候，是已经死了，张老师王老师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是活生生看着他们被如何被日本人如何屈辱如何杀死的，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会看到这眼前发生了的事。
她心中悲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亲人都死了，熟悉的老师也死了，为什么自己要看着，只能看着他们死，这些恶鬼到底要杀多少人，要把整个城里的人都杀了吗？天上为什么不下带刀的雨把这些恶鬼都刺死啊！”
她在想这些的时候，那些抱头蹲着的女人们，被用一条大绳子绑作一团，被牵着走了，连带着那两个肚子很大的女人。
她们是要被拉去别的地方的。
而在这厂房里的日本士兵中的首目，看着在场剩下中的男人小孩老人泪眼里的不安不舍恐慌，粲然地大笑道，“彼女たちのことを心配する必要はありません。彼女たちは栄光あることをするために、勇敢な大日本帝国の将兵たちに奉仕し、その苦労と忠诚を慰労するのです。これは至高の名誉です。”（你们别担心，她们是去做荣耀的事，为大日本帝国勇敢的将士们服务，慰劳他们的辛苦和忠诚，这是至高的荣誉。）
蓝灰布女人说道，“她们是去做无上荣耀的事，为了大日本帝国浴血奋战的战士们。”
首目一脸地满意，还表示在场的人也是在做荣耀的事，只要是为大日本帝国做事，那都是荣耀和骄傲。
蓝灰布女人把这首目的话原话意思大声地叫了出来，并鼓了掌，然后所有的日本兵在首目的抬手下纷纷鼓了掌，掌声盖住了哭声。
掌声停止后，首目就让蓝灰布女人教这些被抓来的人怎样运用机器，怎样裁线剪线拉布，且表示今天一定要满足产量，满足不了，就会有严重的后果，尽管今天已经过去一半时间了。
之后，这首目就离开了厂房，让士兵们严格看守。
蓝灰布女人在讲解机器的注意事项和带有威胁性的鞭策被抓了的人。
庆知不知道这蓝灰布女人是不是日本人，看着跟日本男人很像，但却说的是她能听懂的话。
她能听懂话，却听不进去，她的脚一直在流血，血肉连着鞋，刺痛刺痛地，鼻子一直在流鼻涕难出气，肚子很饿，昨天刚吐了一回，本想今天吃糠，又被抓到这里来，看见了张老师王老师惨死，现在的她连站着都难，头昏沉地厉害，眼睛都看不出眼前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一台机器还是两台机器。
她想倒下，她想倒下，她听不了话，做不了事，她强撑着也撑不下去了，所有的机器一开，厂房里轰隆隆的一响，她就晕倒了。
她一晕倒，蓝灰布女人就禀告给了在厂房里走来走去巡查的日本兵。
这个巡查的日本兵名叫阳太，是个心思活络且动脑的人，听到有人晕倒后，就跟着蓝灰布女人走过去看，举起枪本想一刀刺死她，但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主意，淡淡一笑地收回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