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
这一天必会载入梁国史册。
宁王在这一日登基称帝,改年号康宁。
福泰安康,宁静致远!
万寿殿内,康宁帝身着明黄色龙袍,袍上绣着金龙腾飞的图案,皇冠上的珠宝闪烁着璀璨光芒,他神情庄重又带着几分威严,端坐在龙椅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齐跪地,高呼万岁,声音整齐洪亮,在宫殿内久久回荡。
“众爱卿平身。”
康宁帝扫视着殿内众人,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朕今登基,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励精图治,望众卿家能辅佐朕,共创盛世。”
百官再次高呼:“臣等定当竭尽所能,效忠于陛下!”
康宁帝将目光望向殿下的吏部尚书何逸,何逸微微颔首,从殿下走了上来,自一名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跨步上前,朗声道:“宣旨。”
百官再次跪拜,殿内寂静无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新自登基,深感治理天下之重任在肩,需贤能之士共襄盛举,以安社稷、济苍生。今经多方考量,特任命以下官员,以行其职。
任命庄敬孝为丞相,其人学识渊博,谋略过人,素有贤名。望其秉持公正,辅佐朕处理朝政,调和百官,使国家政令通达,朝纲有序。
任命丁世成为三军统帅,其武艺高强,战功赫赫,忠勇可嘉。着其统领三军,整肃军备,保我边疆安稳,御敌于国门之外。
任命王轼为刑部尚书,其刚正不阿,直言敢谏。令其监察百官,纠察不法,以正朝风,使朝堂之上廉洁奉公,无有奸佞。
任命田丰为户部尚书,其善于理财,精明干练。望其掌管国家财政,合理调配钱粮,充实国库,以利民生。
任命张庭远为兵部尚书,其熟读兵书,深谙兵事。望其恪尽职守,统筹于兵部诸事,当悉心谋划,公正决断。
其余官员,各安其职,勤勉奉公。朕当与诸卿携手共进,共筑太平盛世。
钦此!
“臣等必鞠躬尽瘁,以报吾皇龙恩浩荡。”
康宁帝大刀阔斧,新任之际便更换了五部其三,充分显示了他的雄心壮志与果敢决断。
百官谢恩之后,康宁帝龙眉一挑,又道:“朕还欲封赏一人,此人便是顾冲,只是今他未在朝中,待日后归来,朕再行封赏。”
陈天浩眉头一紧,想起顾冲曾嘱托自己之事,没想到今日果然应验。
念及此处,他站步而出:“陛下,臣斗胆相问,您欲如何赏赐顾公公?”
康宁帝目光凝视,朗声道:“朕欲封赏他为辅政大臣,官居三品。”
此话一出,朝堂哗然!
宦官位居三品已是前无古人,却又做得辅政大臣,这……只怕也是后无来者。
陈天浩进言道:“陛下,万万不可。自古以来宦官不可参政,这乃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千百年来无一不遵,陛下怎可坏了规矩?”
“是啊,陈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康宁帝微微一笑:“陈爱卿尚且不知,顾冲并非是宦官,而是先帝有命,特准许其以宦官之身留置宫中。”
这话犹如石子入江,激起阵阵涟漪。
百官惊叹顾冲身份之时,却也对康宁帝的说辞不可置信,哪有皇帝准许完身之人留置宫中的?
陈天浩惊讶过后,这才明白顾冲为何要语重心长的嘱咐自己,他虽不知顾冲其为何意,但那句句嘱托,却是牢记在心。
“陛下,即便顾冲并非宦官,但他以完身置于宫中数载,此等行为亦是对皇家大不敬。臣认为,不降其罪已是皇恩浩荡,万万不可再行封赏。”
康宁帝面露疑色,微有不悦,他想不明白陈天浩为何会极力反对,在他认知中,朝中众臣也只他与顾冲走得最近。
“陈爱卿,顾冲乃受先帝所托,莫非你对先帝有所非议?”
“臣不敢!”
陈天浩一脸虔诚地回答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乃为人臣子之本分,还请皇上明断。”
康宁帝见陈天浩死咬不放,心中微有恼怒,只是自己新任登基,却也不好发出脾气。
田丰眯了眯眼睛,缓步而出,躬身道:“皇上,臣认为陈大人所说句句为真,臣附议。”
康宁帝一脸不悦,有些无奈道:“田爱卿,你因何附议啊?”
田丰眼神微凝,望向庄敬孝,沉声道:“皇上,据微臣所知,顾冲与庄大人之爱女相识已久,二人情意相投。现今庄大人贵为丞相,若陛下再封顾冲为辅政大臣,此乃有官护之嫌。臣之谏言,还请皇上三思。”
“顾冲实属罕见之才,难道朕只因此便弃才不用,那又岂是明君所为?”
康宁帝据理而辩,就在这时,张庭远也站了出来。
“皇上所言正是,顾冲屡建奇功,在朝中人脉颇广,确是百年难得一见之人才……”
康宁帝面上露出微笑,终于有人帮他说话了。
岂料张庭远话锋骤转:“正因如此,皇上才万不可封赏于他,谨防功高震主啊。”
一瞬之间,康宁帝面露惊色,实难料想,他刚刚委以重任并提升的重臣,皆对其所作所为提出异议。
不是说顾冲人缘极好吗?怎么现如今却无一人为其说话?
康宁帝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众臣面面相觑,皆不作声。
无奈之下,康宁帝面色阴沉地颔首,“此事暂且搁置,今日朝会就此结束。”
“臣恭送皇上……”
众臣从万寿殿内退出,三三两两向着宫外走去。
王轼追上了田丰,小声道:“田大人,你今日可是有些过于鲁莽,这般直言岂不得罪了庄丞相。”
田丰无奈地摇摇头:“王大人,你以为我愿意吗?只是……唉,不说了。”
“哦?莫非田大人有难言之隐?”
田丰四下查看,见无人会意,遂悄声道:“这都是顾公公所托啊,朝上所说之话亦是他所言,我只是照葫芦画瓢,复述一遍而已。”
王轼微怔,惊道:“这么说来,顾公公……不,这顾冲是有意为之,不想在朝中为官啊。”
“这个我就不得知了。”
“难怪,适才我还奇怪,好在我忍了下来,险些坏了事情。”
田丰颔首道:“顾冲此人尚算和善,平素与我等往来虽不甚多,但亦不至招人排挤。”
王轼恍然道:“这么说来,陈大人与张大人也是与你一样……”
田丰再次点头,呵笑道:“定是如此。”
王轼叹息一声:“只是可惜了,他确是不可多得俊才啊……”
新帝登基,皇宫里自然是一派忙碌景象,各处都在进行着细微却重要的变化。
愉太妃,这位曾经在宫中默默耕耘多年的女子,如今因儿子登上皇位,身份水涨船高,被晋升为皇太后。旨意下达之时,愉太妃眼中泪光闪烁,多年的隐忍与期盼终是有了回报。
永春宫,这座原本静谧的宫殿,开始热闹起来。太监宫女们往来穿梭,忙着布置太后的新居所。他们将象征着尊贵的黄色绸缎挂满宫殿,把名贵的瓷器、书画一一摆放整齐。华丽的凤榻、精美的屏风,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太后的尊荣。
搬入永春宫当日,愉太妃在聘如的搀扶下,缓缓踏入宫殿。她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宫殿,脚步虽慢却沉稳有力。环顾四周,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似是对过去岁月的感慨,又似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雪燃郡主被封为皇后,赐居芷娴宫。凌苏儿被封为凌贵妃,赐居凝香宫。而庆太妃则搬去永春宫,与皇太后相伴。凤鸾宫内的秀女全部遣送出宫,各自归乡……
宫内处处喧嚣,却也有一处显得有些寂静清冷,这里就是白羽衣在宫中的居住之处。
白羽衣缓缓地伸出右手,轻柔地触摸着琴架上那架已被岁月染上一层薄尘的古琴。指尖划过之处,仿佛能感受到那曾经流淌过的美妙音符。
这架古琴,曾经陪伴着她度过无数个孤寂的夜晚,也曾经勾起过她无数次的回忆与情感。如今,它静静地躺在这里,无声地诉说着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明日咱家过来品茶,你来抚琴唱曲,岂不乐哉……”
“你可别小瞧了咱家,你的愿望未必非要依靠皇上才得实现。”
顾冲的音容笑貌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的话语幽幽地回响在耳边,仿佛就在昨日。
宫中隐约传来了笙箫之声,那是庆贺帝王登基的欢奏乐曲。可听在白羽衣耳中,却是这般如泣如诉。
白羽衣的泪水顺颊而下,就在宁王登基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明白,自己的一切努力不过是沧海一粟。皇权永远高于一切,亘古不变。没有帝王会为了自己的家仇而兴兵动武,印文帝如此,康宁帝亦如此。
这一刻,她仿佛明白了顾冲离去的真正原因。
此时,顾冲正稳稳地立于自家府门前,端详着这座新近落成的巍峨高大的院门。
“公子,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谢雨轩在一旁轻声催促,她已经感受到围观百姓的异样目光,还有那隐隐传来的窃窃之声。
顾冲却不以为然,一脸得意地笑问道:“你们看,我这府院可还气派?”
庄樱微红着脸颊,低垂秀首:“公子,此刻百姓众多,不如稍后我们再来……”
“诶,人多好啊,人多热闹。”
顾冲大咧咧一笑,吩咐道:“小蝶,秋惠,快去将红绸拉开,本公子要燃放爆竹了。”
两个丫鬟欢快答应,一左一右来到府门前,扽住两根细绳用力一扯,红绸飘然而落,府门上一块红底黑字匾额显露出来,上书两个大字——顾宅。
顾冲面带微笑,双手抱拳,对着周围的百姓们深深一揖,然后抬起头来,用洪亮的声音说道:“诸位,顾某新来此地安家,日后还要倚仗各位父老乡亲多多照顾,欢迎大家来府上做客,在下有礼了。”
周围百姓哄笑起来:“原来是顾公子,你这府邸真是奇葩,堪称秀岩一绝啊。”
“说得就是,顾公子若不介意,改日可否容我们参观一下啊。”
顾冲嘴角笑意不停,连连抱拳:“好说,好说。”
“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响过,顾冲的新宅就算落成了。
小蝶与秋惠打开府门,还未等顾冲有所举动,庄樱与谢雨轩已是面红耳赤,提着裙摆跑进了府内。
顾冲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两个丫头,看来日后要好好调教。”
府院内,勾小倩陪着云娘站在一旁,见到庄樱与谢雨轩回来,她抿嘴浅笑:“如何?百姓之中可有人非议?”
谢雨轩幽怨地回头看着正向府内走来的顾冲,红晕未减,低声道:“可不是,公子却不听劝,惹得我们好生难堪。”
“有何难堪?他们都是些凡夫俗子,懂得什么?”
顾冲来到她们面前,斥责了一句,随后将目光望向府院之中。
这座院子特别之处就在于……它很特别。
院门是两扇朱红色的木门,上面镶嵌着一排排金色的铆钉。门环是一对狮子头造型,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给人一种庄严而肃穆的感觉。
围墙高大而厚重,甚至高过了周围百姓的房屋。由一块块青灰色的砖石砌成,每一块砖石都紧密相连,仿佛在诉说着它们之间坚不可摧的默契。
顶部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瓦檐,瓦檐微微上翘,犹如飞鸟展翅欲飞。瓦檐下,是一道道精美的砖雕,花鸟虫鱼、神话传说等图案栩栩如生,彰显着府邸主人的尊贵与品味。
进了院门就是一处宽敞的院落,这院落宽大的足足占去了整个府邸半数面积。
迎面是一间坐北朝南的正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厢房东西两侧则留有较宽的甬道,足可通行马车。而甬道的外侧就是院墙,除此之外,再无一砖一瓦。
如此宽敞之地,却是只有一进院落,你说奇怪不奇怪?更为奇怪的是,府邸只有东南西三面围墙,北面则是用木条捆绑围挡。
这座府邸任谁看了都会感到蹊跷,前面看去雄伟壮阔,侧面看来富裕人家,待到后面一看,穷的以木为栅。
用顾冲话来讲,修到最后没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