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零的身世与龙族有所关联,它的父亲是蛟和龙的后代,是为伪龙,母亲是一条白鲨,故而它的天性结合了蛟的狡猾善变,和白鲨的凶狠残暴。
它的父母在海洋之中无恶不作,一个打着龙族的旗号,另一个则依仗族人众多,肆意妄为。终有一天,引起龙族和鲸鲨的不满。蛟死于龙族的断头台,白鲨则死于鲸鲨之口,也因此,曲零才不得不去找泠歌女皇寻求庇佑。
故事讲完,一盏茶也饮尽。两人慢吞吞走向外面,这会儿已临近中午,街上的行人到底少了很多,不似方才那般摩肩接踵。
楼听许重新和她隔开一点距离:“既然知道它在哪儿,那就动手吧。”
“嗯——”折澜摇摇头,“它现在是百姓的救世主,民望颇高,如果直接动手,岂非惹出人怨来。”
楼听许看向远处那座依稀可辨的塔楼,据说那是百姓专门为曲零建造的居所。
“分明作恶多端,却还要受人景仰。”
折澜笑笑:“是啊,所以我们要想收了它,就要用些别的法子。”
楼听许下意识看向她,眼神询问,但折澜没回答,反而忽然提起之前没能沟通的事。
“等我们把所有凶兽都收服,你可否听我的解释?”
楼听许顿住,她的胸廓微微起伏,折澜保持安静等她回答,心中逐渐生出紧张。
但楼听许并未给一个明确答案,而是转向她问:“我不知道你想要解释什么,在我看来,我的生死,在你心里永远排在另一件事之后。或是苍生,或是你的渡劫。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我们之间所发生的这些,已经让我提不起再爱的念头了。”
她捏着拳头在心里压着自己的委屈,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云淡风轻一些。她知道,真正能劝退折澜的,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将怨气一吐为快,而是平寂无波。
她越是平静,折澜才越会相信,她是真的不想和她再续前缘。
而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实在是……她的确觉得难过。往后的生命如此漫长,她不愿当折澜再度面对选择的时候,自己仍旧是被排在后边的那个。
最起码,就算要把她放在某某之后,也要告诉她行不行?
她不想再发生一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还承受所有的情况了。
折澜自始至终都未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挣扎,是楼听许伪装得太好,她无力窥破那层冰冷的外壳。
事实上,也是她习惯了那双眼睛总是盛着爱意望着自己,所以此刻的无情对视,让她无力招架。
折澜率先移开视线:“……不说这些了,我们去那座塔楼看看。”
她的尾音十分颤抖,楼听许又心生不忍,想看看她的表情时,折澜已经抬步先走了。
眼眶里忽而遍布的眼泪被折澜迅速风干,她眨了眨眼睛,眼泪更多,但她不能让它们落下来。
重提这些,还是太急了吗?果然还是更应该多培养些感情,才能再提这件事,她才会愿意听自己解释。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塔楼之下,楼听许忍不住偷瞄折澜的表情,见其十分平静,正放了些心,便瞧见她眼尾濡湿的泪意,不觉皱起眉。
“你……”
“我们到了。”折澜主动打断她,“先上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她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让楼听许有一种恍然回到从前的错觉。
她下意识点头,隐匿气息跟着楼听许上了塔楼。
塔楼之内数个不着寸缕的女子正随着音乐起舞,他们的动作出奇的一致,身上的伤痕新旧交替,遍布赤裸的身体,但却毫不在意一般。
坐在上首的人正是曲零所幻化的人形,他手中提着一条鞭子,兴味盎然地看着众人的歌舞,偶有一人动作差了些,便是一鞭子甩在身上。
被打的人面无表情继续跳舞,看似是早已麻木,压根没了任何反抗的心思。
楼听许下意识闭上眼,见折澜还在看,便忍不住想要把她的眼睛也盖上,但又觉得才说了那些话,这么快就……
她犹豫着,折澜已经转过身,见她刻意回避的样子觉得分外有趣,便忍不住逗弄。
虽说不愿听她解释,可也没说不愿她靠近啊。
她上前一步,唇角噙着笑,挑起她瓷白的下巴:“怎么,看这个害羞?”
如此轻佻的举动是楼听许始料未及的,她愣了片刻才想起后退,却不想折澜顺势搂住她的后颈,不许她退后。
她的鼻尖探到楼听许颈侧,细微的呼吸令楼听许浑身都绷直了,僵硬如木桩不能动弹。
嗅到熟悉的味道,折澜不觉想起她们曾暂住在莽兽荒野的日子,那许多的午后,她们也像普通人一样靠在一起睡午觉。
那个时候,阳光的味道,空气中泥土和草的味道,枫树的味道,和隐约闻到的花香。
以及,她每天都埋首在楼听许颈间闻到的,独属于楼听许的冷香。
这些安逸的回忆接踵而至,折澜忍不住重新靠在她肩上呢喃:“我可是,想你很久了,楼听许。”
楼听许眼眸睁大,她颈侧的血管跳得越来越快。距离上一次和折澜靠得这么近过去多久了,她似乎有点记不起,可这一刻她恍惚想起同在那片黑红空间里,折澜似乎就站在她眼前,冲她含泪却笑。
[好。]她说。
她当时答应了什么?楼听许想不起来,忽而她感受到落在颈间的一个吻,这令她瞬间退后一步,徒留折澜站在原地,仍旧维持着刚刚抬起双手伏在她肩上的姿势,眼中略有错愕。
“……你,这是做什么,自重。”
楼听许红着耳朵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折澜愣了几秒,忽而笑出声,弯着唇跟上去。
自重?
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