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拉着红绸另一端,手心因为频频出汗,所以他这头的绸子都带了些许湿意了。
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能把自己的心上人娶回家,薛远的心情当然很激动,一改往日的沉稳,不时地探一下脑袋。
似乎是想窥探一下,红盖头是怎么样一张芙蓉面。
之前薛远就向大舅子宁修打听过了,今日宁韫做了盛装打扮。
宁修的原话是:“漂亮,我家瑟瑟,今天前所未有的漂亮!”
一时心痒,薛远就很想知道宁韫此时的模样,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得偿所愿,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悄然抬头见,他瞥见了对方盖头下那一截微微泛红的脖颈。
薛远神情恍惚中,听到司仪用拖长的声调喊道:“一拜天地——”
随后他们两人便面向正厅外的天地深深叩首。
到二拜高堂的时候,长者位置上坐着的是身穿暗红色衣服是薛耀。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些,薛耀从一年前就开始留胡子了,如今虽然胡子还不是很长,可已经和从前那个青年感十足的薛耀不太一样了。
邱阳、卢峰在一旁,看着薛耀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就有忍不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紧接着就是夫妻对拜。
薛远看着对面低垂的盖头,忽然想起卢峰之前教过自己的“共牢而食,合卺而酳”。
心急的他,动作也很快,膝盖比新娘先触到蒲团。
惹得周围观礼的宾客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更有人调侃道:“虽然当了官,可薛少爷还是太年轻,就这么一点小事就急得不行!”
“说的好像,你成亲那会儿不着急一样!”熟识的人则是嗤笑道。
......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司仪的最后一声唱和,今日最重要的一场仪式落下了帷幕。
薛远提着红绸引路,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上一眼,那样子就好像怕红绸另一端的人会放手,会走丢一样。
其实这从前厅到后面婚房并没有几步,但就是这么短的一段路,薛远已经回头看了不下八回了。
眼看“胜利在望”,只要转个弯就能到婚房了,薛远突然一边出声提醒一边用空着的手护在了宁韫的周围:“瑟瑟,小心脚下,这里有个弯头,地上的青砖不说很平整。”
充当喜娘的王媒婆,终于忍无可忍了,开口说道:“新郎官啊!待会儿你有的时间看新娘子,你与其在路上浪费时间,不如快些入了洞房,揭了盖头你慢慢看!”
被王媒婆这么一说,薛远难得地红了脸,但到底是收敛了自己行为——不再一步三回头了。
这下子,速度一提上来,很快就入了洞房。
房间内红烛高烧,百子帐上的童子个个憨态可掬。
薛远放下了牵了一路的红绸,从喜娘手里接过了缠着红绸的秤杆,在对方祝福词中,挑开了红盖头。
那张在心中已经描绘了千万遍的脸,此时格外的明媚,宁韫眼中带笑。
冷不丁地对上薛远看傻的模样,她娇嗔地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薛远只觉得全身如过了电一般,颤抖了好几下。
喜娘王媒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如此腻歪的新人,还是真是第一次见。
轻咳一声,递上了准备好的合卺酒。
按延州的习俗,合卺酒盛在剖开的匏瓜中,喝在嘴里,有一种苦中带甜的滋味。
宁韫跟薛远交臂饮酒时,薛远袖口滑落,他的手腕上系了一条旧时的罗帕——那是当年宁韫赠予薛远的第一个贴身用品。
意识到这点以后,她的脸更红了。
眼看着所有仪式终于完成了,喜娘王媒婆终于退出了房间。
“瑟瑟,我有礼物要给你!”薛远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一只金手镯,手镯的边上坠着好几个小铃铛。
轻轻晃动,清脆的声音好听得很。
宁韫笑了,她轻声道:“得汝之铃铛,一动一响,一动一想!”
被揭穿心思的薛远,面上虽然羞涩,可是眼神却熠熠生辉,亮得宁韫都产成了一种错觉——为什么薛远的左眼是蓝绿色。
眨眨眼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异常后,宁韫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有东西送给薛远。
起身走至摆放物品的梳妆台前,那里有前几日哥哥宁修替她拿进来的东西。
一只比刚刚稍微大了一些的锦盒被宁韫拿了过来。
“给我的?”薛远笑得很开心,事实上只要是宁韫送的东西他都喜欢。
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串用珍珠、贝母、金银链制作的铃铛。
福如心至,薛远脱口而出:“送吾以风铃,不动也响,不动也想!”
左眼的蓝绿色再次闪现,只是这次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被宁韫看了个正着。
薛远发现妻子一直盯着自己看,便问道:“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宁韫投入了薛远的怀抱,笑着道,“阿远,余生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只是余生怎么够!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护你周全。”薛远把自己的宝贝紧紧地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