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桑丘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面包屑,把装着“鸡”骨头的碗送到后厨清洗,然后再次坐上了鸦鸦专列。
“嘎~嘎!”Go go go,出发咯!
司机鸦拉起了手刹,摁摁喇叭。
精力充沛的鸦鸦们在跷跷板上上蹿下跳,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让车车开动起来。
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们邂逅了许多来送食材的车车,以及前来用餐的信徒们。
午后的太阳很耀眼,也很催眠,让人很想午睡。
路旁的草坪上,已经有很多鸦鸦和信徒在凉亭里打盹儿了。
轮子不时碾过石子,让车身左右晃荡。
桑丘眯着眼摇摆着,等车停下,睁开眼,便发现他们已经到鸦鸦火车站了。
虽说是火车站,但这里只有站台,连检票口都没有,但装修得像模像样。地板是瓷砖的,墙面是刷白漆的,边上有塑料长椅,顶上有遮阳板,墙上还有各种友情提醒,比如“请勿携带烟花爆竹上车”。
警务站也搭了,但里面是空的。站台边缘还贴了黄线,提示不要越过。
虽然派不上用场,但站台下面还是装了几条铁轨,这样更有代入感。
至于为什么建成这样,答案是这样比较好看。材料也不是特别定制的,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变废为宝了。
有很多信徒和他们一起等着车,带着拖车。
以及,不出所料……
“嗷!”一看到她来,罗辛南特就冲了上来,一个劲儿舔她的脸。
“多大了,别闹了……”她也摸着它,但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玩闹一会儿后,远方传来的汽笛声夺来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
“嘟——”“况且况且!”振奋人心的震动传了过来,让鸦鸦们都按捺不住,在车上跳起了踢踏舞——其实是它们的脚被震到发麻。
在一片震颤中,火车鸦喷着蒸汽大步冲来,身后拖着四列满满当当的车厢。
“来了的说!”信徒们朝着那边挥着手。
借着站台底下埋藏的磁铁和自身磁场,火车鸦逐渐减速,最后稳稳到站停车,再一次拉响汽笛。
“叮叮叮!”背上,担任车长兼护卫的多罗里塔夫妇拉响了铃铛,然后跳下了车,一个拿着水管,喂它喝水,顺便再洗洗脑袋,凉快凉快,一个提着桶给火车鸦喂饭。
什么饭?煤灰盖浇饭,厨房刚煮好送过来的,热乎的。
同时,旁边等待已久的信徒们也忙碌起来,装卸车上的货物,比如说煤炭,原木和各种机械零件。
这些货物有些是采购回来的,有些是路上收集的,鸦梨小镇迫切需要的物资。
“抱歉,我要工作了。”桑丘拍拍罗辛南特的脖子,送它去拉马车,然后翻开文件夹,记录每节车厢上卸下来的东西。
虽说清点货物并不是她的工作,但这并不妨碍她帮村民找需要的东西。
如果找到了,那再好不过。如果没找到,那就早点和两位列车长说。
往前翻几页,还有很多报备并通过的委托没有完成,比如说一个月订的皮划艇和游泳圈,到现在都还没有送过来。
她缓缓挪到那位夫妇面前,带着他们看文件夹里的记录。
“抱歉,总督。负责送货的7号探险队遇袭了,皮划艇和游泳圈全坏了。”
“我明白了,我会上报的。”
意外时有发生,也并不是每个愿望都能得到满足。但接受意外,接受遗憾,也是人生的一门必修课。
她指着文件夹上的笔记,一一核查,有时像一个请教老师问题的内向小女生,有时则像一个盘问可疑入境者的边境检察官,弄清楚所有情况后才挥手道别。
望着她远去且匆忙的背影,夫人歪歪脑袋,漫不经心地给火车鸦浇着水。
“她变了很多。”
“人就是这样,变来变去。”
“那你说,现在的她〔怠惰〕吗?”
“答案近在眼前。”
她的背上,正义晚霞正自豪地发着光,像太阳的羽毛。
站台外,鸦鸦们已经在等她了,车上装满了煤炭。
“抱歉,来晚了!”桑丘急匆匆赶到车后面,推着车身,帮助它们起步,然后坐到了卡车边边上,大口喘着气。
眨眼间,下一站就到了,树屋宝库,也就是大仓库,延伸开去的道路就像橡树的树枝一样,四通八达。
门口插着几只告示牌,晚上可以拔起来,当手电筒用。
白天卷帘门一直是开着的,可以直接把车车开进去。
里面有很多信徒在卸货,分类装车,推到不同专区。
同时,旁边还有一些记录员,清点送来的物资。
边上有公平秤和其他所有需要的量具。
统管这里的正是叁孙大学士。
“嗯哼……”此刻,他正拿着羽毛笔,面前悬浮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在上面飞笔速写,目光在车车与本子之间闪现。
“中午好,大学士。”
“中午好,桑丘小姐。”
本来以为叁孙会泡在图书馆里当隐士兼书虫,不理这些繁杂的事务,没想到他居然愿意来上班,还干得特别卖力。
“别在意,桑丘。”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眯眼转头,微微一笑,“我只是在看一本没有字的书。”
这本书,名叫生活,这片大地上最长的长篇小说,永远不会断更。
她似懂非懂,在本子上写了一笔,比了个酷酷的手势回去,小跳着到其他黑袍记录员那里去了,听他们汇报昨天的状况。
调查完后,她把新增的心愿清单写好,贴在布告板上。
板子上糊了很多的清单,末尾都有她或主教们或叁孙的签名,每完成一项就会打一个大红钩,等到全部完成后痛痛快快撕掉,腾出空间。
布告板上残留着很多撕不掉的薄层纸,算是岁月的足迹吧。
完成任务后,她抱着一箱破铜烂铁,重新走到阳光下,看到鸦鸦们朝她挥翅膀道别。
“嘎!”它们拍拍车上的煤炭和大米,说要去给厨房送去,做成饭团,然后再帮忙给医院送饭。
“那就此别过吧。”她也挥了挥手,差点没拿稳箱子,“一路顺风!”
吱呀呀的声音逐渐远去,桑丘朝反方向走去。
路经一条湖畔林荫道,爽朗的清风扑面而来。
水里,有好多鸦鸦在玩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乌鸦还是黑鸭了。
要是有游泳圈,魔精和信徒们也可以下水玩儿了。
湖边还有小情侣,坐在长椅上,戚戚我我,隐隐传来笑声。
桑丘尽力不去往他们那边瞟,走好自己的路。
我是尽职尽责的快递员……我是快递员,快递员……
终于,她逃离了这是非之地,来到了刺豚工坊。工坊是石头堆成的,顶上还飘着一只河豚大气球,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的。
大中午的,里面乒乒乓乓响成一片,打铁声不断,还有滋啦啦的焊接声。
一推开门,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都快把她烤熟了。
啊,火光,焊枪,电火花,扭曲的空气,弥漫的机油味,黏糊糊的地面……
不过再怎么说,已经比几个月前好多了。那会儿这里简直就是地狱,与其说把垃圾带到了屋子里,倒不如说找了座垃圾山,用手刨出一个极其狭窄的洞,在洞里头干活。
“下午好,刺豚博士。”
“下午好!”“滋啦啦!”
此刻,博士正坐在小板凳上,一只手捏着电焊面罩,一只手拿着焊枪,对着面前乌漆麻黑的引擎烫来烫去,不知道在干啥。
两位助手忙得团团转,翻箱倒柜找东西。他们俩是负责修理的,木头卡车什么的坏了都指望他们出去抢修。
博士很高兴能搬到这里来。零件和食物会自己送上门,刮风下雨都影响不到他,工具虽然破了点,但一应俱全。
最最最重要的是认可!
以前在R公司的时候,无论他拿出多么伟大的方案,自个儿的同事都会像看不断往外掉果皮果核的垃圾袋一样,充满嫌弃地看着他。
但在这里,无论他的发明有多么糟糕,都有人喜欢。帮别人造机器也是家常便饭,就当练手了,而且干好了还会有人登门拜谢。
虽说屋子里乱糟糟,油腻腻的,但贴奖状和锦旗的墙绝对是最干净的,还用玻璃裱了起来,晚上他得全部擦一遍才睡得着。
他妈的R公司,我爱鸦梨小镇!
放下零件后,桑丘把委托转告给了两位助手。
他们“啵啵”冒泡:收到!
昨天的委托已经完成了,三台动力强悍的骨头研磨机。
把骨头打成粉末,这样就能和黑灰混在一起冲泡成魔精奶粉。
为什么要魔精奶粉?因为魔精有小宝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