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馈赠，或是更直白的说法，好运
我们一般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那些有得而无所失的人，看着他们得到许多东西，却不需要付出什么东西，而后在幸福与无忧中死去，他们多半是老死
我记得有人总说命运会在暗中标记加码，但对于这片大地的人来说，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命运好像会对某些人网开一面，无视他们从自己的货架上偷走什么，也从没想过去报警抓走这些小偷，而它对某些人也会格外严厉
看着他们拿起商品，走到自己面前，就是给出的每一张钞票也要仔细抚摸，确保他们给出的不是什么假币，然后看着他们从自己眼前走出店，记住他们的脸，想要在下次他们来到时给他们多报一些价格
瞧瞧，多么自私
不过它也有心情好的时候，这儿时候就算是一个流浪汉走进自己的店，它也不会赶走他，而是给他一块救命的面包，让他可怜的胃活过来
当然，当然。我说过，命运是自私的，就算是面对那些可怜的流浪者，它也照旧会向他们索要钱财，比这块面包的价格要稍稍便宜的价格
这也算是一种好运不是吗？流浪汉活下来的，至少他活下来了
所以我说过，把大地比作一个人还是有些太蠢了，把那些人比作只需要支付一些钱就可以从命运得救的流浪汉更蠢
有得必有失
你总要牺牲什么来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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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杰西卡准备留在这里？”芙兰卡拿着有杰西卡签字的支票，瞟了眼旁边围在一起的拓荒者们，他们正惧怕地看着黑钢国际的佣兵和他们手中的铳，有些无奈地问道，“让黑钢国际来这里接人？”
“呃……算是一种雇佣吧？”杰西卡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嗯，雇佣黑钢国际。”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啦，我想雷蛇大概也没有。虽然雇佣自己听着有些怪……唉，这就是有钱人吗？”芙兰卡转头看看洗罪的面具，“洗罪小姐也准备留下来？”
“总不能让杰西卡一个人留在这里吧？”洗罪已经把步枪放回车上，免得吓到什么人，但她腰间还别着自己的铳，“就当是一个保险吧，芙兰卡小姐，至少我可以预防一些事情的发生。我们会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的。”
洗罪的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和拓荒者讲话的道森：“就这样吧，一路顺风，入职的事情拖一会也没关系。杰西卡也不在意那些工资。”
“唉，走了。食物可都留给你们了，几天后见……我们会带着车来的哦。”芙兰卡的道别被拉长音调，随后消散在风沙中
“很抱歉道森先生，我们只能给你们提供能量棒了。”猫猫头还在给道森道歉，责怪自己不能做的更好，“我这里有些糖，我想孩子们会想吃。”
说着杰西卡就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些糖果什么的，不由分说地塞到脸脏兮兮的孩子手中，只是其中一个女孩没有接过，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杰西卡
“要抽烟吗？”洗罪从烟盒中抽出烟，递给道森，“你的压力很大。”
“啊谢谢。”道森接过烟，用手里的火机点上。黑钢国际的佣兵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热量，都是杰西卡用钱买下来的，那些佣兵也不介意用几天的寒冷来换钞票，“在之前我还以为洗罪小姐不想帮助我们。确实有些压力。”
“无论如何，杰西卡会帮助你们，我只是一个保险和评估。”洗罪淡淡地说道，“杰西卡有些单纯，有些事情要我来帮她打底。”
“哈哈，听着像父母。”道森想开些玩笑来缓解气氛
“……是么？”洗罪的眼神有些游离，“接下来你们还是要继续赶路，沿着你们路径的反方向。虽然根据附近天灾信使的预测，天灾不会波及这里，但没有人说的清楚。”
“不，洗罪小姐。”道森摇头，猛吸了一口烟，“就让我们这些可怜人放松一会吧，只是几天而已。”
洗罪忽然扭头看了眼道森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没有意见。还有一件事。”
“您说。”
“你们都是感染者，道森先生。”洗罪终于提到道森最担心的一点，“我和杰西卡能留下来只是因为我们想要帮助你们，要是换做其他佣兵可以调头就走了。”
道森点头：“我明白，所以我很感谢你们。”
“我需要知道你们的具体感染情况，佣兵们可没有留下药剂。”洗罪这么说道，指了指和杰西卡凑在一起的孩童，“为了必要的防护，你们之中没有人是重度吧？”
如果说中度和轻度的矿石病患者还可以被佣兵们接受，那么重度矿石病患者就是一个烙铁，没有人想把它放在皮肤上留下印记。到这种地步的患者本身就是一个炸弹
“……”道森沉默了，洗罪明白这是默认的意思
“杰西卡没有强调重度患者能不能被带走，我想她也是想的。所以请给我提供一份名单。”洗罪没有提什么刻薄的要求，只是把准备好的纸笔交给道森，“会写字吗？”
“会。”道森接过纸笔，准备去清点人数，他看到杰西卡身边的孩子已经全部散去，只留下玛拉一人
“小妹妹，你怎么了？”杰西卡见玛拉迟迟不肯接过她手中的糖果，于是便微笑着问道，“是不喜欢吗？唔……要饼干吗？”
眼前的女孩摇摇头，拉了拉杰西卡的衣角，无助地问道：“姐姐……妈妈在发烧，你能去看看她吗？”
“妈妈……好！带我去。”杰西卡微微一怔，跟在女孩的身后，来到一处火堆旁，和其他火堆一样的火堆，旁边也为了一群一样的人
男人，女人，孩子，同样的衣服，啃着无味的能量棒，眼瞳中倒影着火
“妈妈，妈妈，我带姐姐来给你看病了……妈妈？”被女孩叫做妈妈的女人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或者在很早以前就是苍白的。她薄凉的嘴唇紧紧的贴在一起，上面的皮肤已经褶皱的可以撕下来，整个人都在颤抖，“妈妈？”
“让一下小妹妹。”杰西卡在女孩身边蹲下，翻着脑海中的急救知识给女人做了遍紧急检查，直到她的手碰到女人脖子上的狰狞源石后，她才得出结论，“矿石病……”
“晚期。”洗罪的声音从杰西卡身后传出，代替杰西卡下了判决，“她……”
洗罪没有把那句“活不久”说出口，因为玛拉还站在火堆旁边，其他人还在火堆旁边，他们无不向这里偷来恐惧的目光
“姐姐，妈妈怎么样了？”玛拉着急地问道，看着杰西卡有些呆愣的表情，“妈妈……是不是和布福德爷爷一样……要死了？”
寂静忽然将这火堆笼罩，似乎是响应着女孩的预感，火堆在噼啪作响，眼神在游离逃避
杰西卡不敢说是，闻讯而来的道森也不敢
“是的，你的母亲要死了。”洗罪冷淡的声音打破死寂，她承认了女孩的猜想，“大概就在今晚。”
“……”玛拉有些呆滞，转头看向带着黑色面具的菲林大姐姐
“给我点位置，杰西卡。”洗罪没有废话，拉开袖子打开手臂，从里面拿出一管绿色的针剂，“我希望这有些用。”
“好。”杰西卡点头，急忙给洗罪让开位置，看着她将针剂打进女人还没有被源石覆盖的脖子那，“这是抑制剂？”
“强效的。”洗罪补充道，“……但就算这样，我也不确定她可以再活多久……这里没有医疗器械。”
“唔……玛拉？”或许是药剂的起效很快，也可能是某种回光返照，在洗罪和杰西卡等待了十几分钟后，女人便悠悠醒来，第一眼便先看到靠在身边的玛拉，她似乎已经睡去，“我的孩子，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两位小姐……”
洗罪已经随手将针管塞回手臂当中，也没有去在乎其他人有些怪异的眼神，问道：“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女人的眼神很悲伤，抱紧了靠在她身边的玛拉，抬起自己的脖子，“我要死了。”
“至少还有一天。”洗罪这么说道，我们会保证你的女儿会活着回去的。”
“苏珊，玛拉就交给我……我会照顾她的。”道森已经写完名单，赶回来说道，他的眼睛也是悲伤的，“放心好了。”
“我倒不是担心玛拉。”苏珊摇头，看到杰克就站在远处看着她，“道森，杰克那孩子呢？”
“他……和我吵架了。”道森回头看了眼杰克，发现他已经坐到年轻人的火堆边了
“他不想回拓荒地，我知道。”苏珊抚摸着玛拉的头发，“老布福德经常说要逃出去，不想死在拓荒地里。杰克也是，你不知道。在你带着我们逃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你当作偶像了，你可是不知道，他私底下还学你讲话呢。”
“我……”
“我们要回拓荒地了，对吗？”苏珊这么轻声问道
道森不清楚苏珊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回答道，“嗯……我们要回去，但我保证，那个拓荒地肯定要比我们逃出来的那个要好。”
“我知道，道森。你总是这么期望的，我们大家也相信你。”苏珊点头，对拓荒地没什么看法，“大家要活着，去拓荒地才能活，大家都理解你。杰克那孩子也知道，你也别怪他，他只是……只是有些不服而已，他明白的。”
“嗯。”道森应道，“我没有怪过他，我也知道。”
“道森，我还记得你刚来拓荒地那会，是带着你的女儿一起的……”苏珊忽然提起道森的女儿，“我还记得她和我家的小玛拉一样可爱。道森，大家都没有怪过你。你总是这样，把什么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仗着自己当过佣兵就帮别人干活，还和那些监工吵架，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分给我们母子。
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家都没有怪过你。”
“苏珊……”道森的眼睛有些闪躲，“我……抱歉。”
“你瞧瞧，又开始道歉了。”苏珊抬起手指指了指眼前的壮汉，露出一点笑容，“道森，道森。照顾好玛拉。别往心里去，你做的那些是我我也会做……我们都有女儿。”
……
“要纸吗？”洗罪将纯白的纸巾递给眼眶红红的杰西卡，她躲在石头后面。她们旁听了道森和苏珊的全部对话，“我的肩不适合用来靠。”
“呜……谢谢。”杰西卡接过洗罪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睛，她在哭，眼泪正顺着她的眼眶滴落，清澈地留下水的痕迹，“呜……洗罪小姐……我是不是还没做到更好？”
“你已经尽力了，杰西卡。”洗罪这么安慰道，“你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归宿，如果不是你，他们会死在这片荒野上的。”
“可是，呜——可是。”杰西卡在抽泣，“还是有人死了。”
“人总要死的，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牺牲些什么来得到些什么，杰西卡，你要用这样的心态去做这些事情，不然的话会很难受的。”
“我办不到洗罪小姐，我做不到。”杰西卡抹着眼泪，她脑海中闪烁着苏珊的那抹释然的微笑，“我……呜……”
“……玛拉？”洗罪正想摸一下杰西卡的脑袋，却瞧见玛拉已经从母亲的怀抱中醒来，走到自己面前，“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玛拉走过来，杰西卡也赶忙调整了一下情绪
“这个给姐姐。”玛拉捧着一枚充满锈迹的勋章，上面还残余着点点金色，像子弹，“布福德爷爷给我的，他说这是给英雄的荣耀，给你，谢谢你救了妈妈。”
“我不是英雄，小玛拉。”洗罪蹲下身体柔声说道，声音虽然依旧沉闷，却带着属于人的情绪，“我只是个佣兵。我不能接受。”
玛拉将勋章捧起，捧到洗罪的面前，很是执拗：“姐姐是英雄，因为姐姐和另一个姐姐一起救了大家。”
“那为什么不给另外一位姐姐呢？”洗罪问道
“因为玛拉的勋章只有一个……所以玛拉想把这个先送给姐姐你。”玛拉有些困扰，在她眼中，救了妈妈的姐姐要比另外一个姐姐好上一点点，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做个勋章送给另外一个姐姐，“我……我会再做一个勋章的！”
“……好吧。”洗罪伸手接过玛拉捧起的勋章，仔细辨别着上面的花纹后，将它带在自己的风衣上，“好看吗？”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