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等于承认，而这也意味着他没用了……
“别！”
林霜突然推了我一把，弹头打在银灰色的防静电地板上，溅起一片火星后消失无踪。
我皱起眉头看向林霜，可还没等我质问她，就反被她一把抓住了衣领。
“你疯了吗！他是我们唯一的人质！”
林霜压着嗓子急声说道：“现在敌众我寡，有人质在手才能和他们周旋，你……”
“别天真了。”
我冷声打断林霜：“这些人是真正的亡命徒，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命——不信你问问他，人质威胁有用吗？”
说着我把枪口重新顶在科恩头上，后者只是“咯咯”的笑也不说话，眼神涣散的仿佛已经意识模糊，甚至就连我刚才打空那一枪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没有仔细分析科恩的心理状态，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状态很不正常。
林霜的眼神闪烁起来，可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抓狂：“信息！他还有信息！我们还不知道备用计划的具体……”
“他不会说的。”
我再次掐断了林霜的希望：“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拖延我们，就是为了给备用计划争取时间，他从来没想过放弃或是投降。”
“……”
林霜欲言又止的张了几次嘴，可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而且林霜也早就想到了，只是她不愿意接受这种束手无策的场面罢了。
砰——
我在林霜从绝望中回过神之前，开枪打碎了科恩的半个脑袋，而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发子弹了。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剩余的E.c.S.o确实知道科恩有备用弹匣，而且知道他只有一个备用弹匣。
空仓挂机的脆响刚刚扩散出去，原本躲在掩体后面的E.c.S.o，就几乎同时起身朝我们冲了过来。
“准备拼命吧！”
我大喊一声叫醒林霜，同时把打空的手枪扔出去想要阻敌，可那人只一侧身就轻松闪过，踏在U型控制台的边缘借力起跳、直直朝着我扑了过来！
不过我也不是傻子，在对方落地之前就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接着反手扣住那人伸来的手，转身后撞、起跳团身——
顺着那人扑过来的惯性，我几乎没用力气就把他扔了出去，但紧跟着就被侧面扑来的另一个人抱住了腰。
是金敏俊。
他的身高比我矮了半头，力气却比我大了很多，我瞬间感觉腰都快被勒断了似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抡到半空，然后重重砸在一旁的U型控制台上！
“咚”的一声闷响，我的侧腰砸在控制台的边缘，当时就感觉右腿一麻，但好在还没有彻底失去知觉。
于是我顺势一滚，借着U型控制台的阻隔拉开距离，可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反击，就又被一个人从身后叉住了双臂。
一股几乎可以算是酸臭的汗味冲进鼻腔，我没回头就知道那人是贾巴里，只不过这好像没什么用。
贾巴里是文职，没有金敏俊或是阿尔琼那种格斗技巧，完全是用蛮力控制——可他壮的几乎和庞诚有一拼，哪怕只有蛮力也够我受的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了几次，唯一的收获就是差点把自己的胳膊扭断，还没等我想其他办法，金敏俊又像催命似的追了过来。
说“追过来”有点不太准确，他是用一个类似跑酷的动作、撑着U型控制台直接跳过来的，人还在空中就仰身绷直双腿，像颗炮弹一样重重踹上我的胸口！
巨大的力道，让我的胸腔瞬间压缩到了极限，心脏被胸骨挤着无法跳动，肺里所有的空气带着血从鼻孔里喷出来，呛的我整条呼吸道都火辣辣的疼。
有一个刹那，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这，甚至开始猜测、林霜有没有机会能完整保存我的脑组织。
如果不能，联合政府又该用什么办法来“复活”我……诶？联合政府为什么要复活我……哦对了，是因为我很“特别”，但我有什么特别的呢？
我提出了“观察者计划”？
不，那只是调查【大灾难】的众多手段之一，而且这个计划的体系已经相对完善，即便没有我也可以继续执行。
我是对付E.c.S.o的关键？
不，联合政府显然在忽略、甚至掩饰这个问题，如果不是王强的计划，我可能还要再过几个月、才能发现E.c.S.o的存在。
我是“第四生命形式”？
不，那只是【黑镜】对我的认知，那只是……是什么呢？
思路到这，我忽然感觉难以为继。
一开始我以为是身体状况导致的，但在我放空大脑等待了几秒、却依然没有濒死的感觉时，我开始慢慢意识到，无法继续推导是因为我不想面对那个结论。
“主”认识我、【黑镜】优待我、联合政府特别关照我。
“主”认识我，却在之前没有“认出”我，那意味着我的“身份”存在一层伪装，需要触发一些特定的条件才能暴露——或者是“主”在撒谎。
【黑镜】优待我，是因为我的“躯壳”可以容纳其他“灵魂”，这是连它们都做不到的，但【黑镜】和人类深度合作，当时不应该那么惊讶——或者【黑镜】也在撒谎。
联合政府特别关照我，破例通过了“观察者计划”、破例让我“死而复生”，而我也为了“观察者计划”保密自己的身份、甚至重新编辑自己以及旁人的记忆。
但如果“观察者计划”没那么重要，或者说我的存在、对于“观察者计划”的维系没那么重要，这种“关照”和我的动机就也没有那么简单——联合政府在撒谎。
这不是简单的三方，而是几乎可以代表三个种族的绝对存在。
他们不约而同的对我撒谎，未必能证明我是什么“第四生命形式”，但肯定可以证明我不是人类。
对付人类、尤其是对付“一个人类”，是不需要费这么大力气的。
“我是被利用了么……”
我悲哀且愤怒的想着，在重伤后的灰暗视界里看着金敏俊走过来，忽然有种“就这么死掉也挺好”的想法。
可惜我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一颗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子弹，精准钻进金敏俊的心口，紧跟着又是两颗子弹，分别钻进他的胸口和额头。
“两枪胸口一枪头，标准动作。”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但也只知道来的人肯定受过专业训练，是调查部还是护卫队就不清楚了。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