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身上的伤口都处理过了,洁白的纱布包着,房间中充斥着血腥味和药味。
在案台上,还有一些被剜下来的腐肉。
“身上都是暗疮,我都处理过了,这孩子应当是在一个水洞中被关了很久,身上都被泡烂了。”张麻子叹息道。
“李涵光是最近才废了他修为,这样重的伤,凡人撑不过三年。”李南星看着李昭的手,有一根手指被李涵光硬生生扯了下来威胁他,现在的凡人之躯,已经无法让这根手指复原。
“是我来晚了。”
李涵光的神魂再次被拿了出来,他已经凝不成人形,无时无刻不被火焰炙烤的他,神魂已经彻底疯魔,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还不够。”李南星恨他,恨不能再将痛苦放大千百倍,来给李昭赔罪。
张麻子再次看到李涵光,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物是人非,这个孩子似乎跟他印象中的李涵光,完全是两个人。
”昭儿这一身伤,要多久才能好?”李南星问道。
张麻子却是叹息道:“不知道,他现在是凡人的躯体,状况很糟糕,虽说是暂时稳定下来了,但伤口的恢复期会很漫长,我也拿不准。这张白玉床可以温养他的身体,就把他放在我这里修养吧。”
“麻烦张叔了。”李南星很感激张麻子,这次如果不是他赶来帮忙,情况还要更糟糕些。
张麻子摆了摆手:“就算没有你爹这层关系,我也算是你的前辈师叔,帮衬你这小后辈,是我份内之事。”
李南星轻轻摩挲着李昭的手背,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李昭能活下来,就是天大的万幸,至于那些被毁掉的灵脉,日后若是寻得神药,也许能将断掉的灵脉重新续上。
“神药!”李南星忽然拍了一下脑门,拉住张麻子的衣袖急声道:“我体内有一些神药之力,可否给李昭用上。”
张麻子也有几分诧异,手搭上了李南星的脉,只见他神色变来变去,更多了几分难看。
白锦一下子紧张起来:“南星有什么问题吗?”
张麻子没好气地敲了一下李南星的脑袋:“都叫你这小子不要乱来,还神药之力,现在离了神药之力,你就是个死人!”
白锦白了脸色,几乎站立不稳。
李南星托住她,急声道:“别听张叔乱说,我就是消耗太过。”
张麻子半分不给他面子:“你是拿命在消耗。我是认真的,幸好有这神药的力量补上了你肆无忌惮的消耗,否则你现在已经寿元耗尽,死透了。”
李南星道:“哪有那么严重。”
张麻子瞪他:“你亏空得太厉害,这神药之力本来就不多,即便是全填了你的漏洞,但你的生命本源还是少了很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南星没说话,张麻子继续非常严肃地说道:“意味着你的寿元也所剩无几,你修炼的时间大大减少,向上晋升对你来说更加紧迫。如果遇上了瓶颈期,你很可能被困死在这个境界!”
“情况危急,我不得不这么做。而且我对自己的晋升有把握,只要晋升入下一个小境界,生命本源还能补充回来。”李南星表示心中有数。
张麻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说有多少少年天才崭露头角,而后却在某一个境界困了一生,直到老死,古往今来,这样的情况并不在少数。
但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这话不吉利,他不想这种情况发生在李南星身上。
“你们都安心吧,我真的心里有数。”李南星查看了一下子自己体内的情况,觉得还过得去,没什么大碍。
他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在安全的环境中,疲惫如同潮水一样朝他涌来,一下一下冲刷着他的意识,当即就觉得眼皮子非常沉重,不知不觉就靠在椅背上眯了眼睛,没了动静。
“南星?”白锦一惊,非常担心他。
张麻子将李南星抱到白玉床上,轻声道:“他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李南星这一睡就是两个月,再度醒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懵,因为这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新环境。
他还在屋子里,但这应当不是之前张麻子的屋子,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地方,
李南星跳下床,身上一阵嘎吱作响,久了没活动,都有一种身体生锈的感觉,查看一番,他身上的伤口都好了。
出了房间,这院子里竟然有一道莲池,有两个婢女正在喂鱼,李南星招呼了一声,将两人吓了一跳。
“抱歉,这是什么地方。”李南星四处打量,发现这院子比他原来住的地方还要雅致宽敞。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道:“这是亭主大人新赐下的宅邸。”
李南星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清楚这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睡过去的第二天,李涵光和汪千觉这两人就被当众斩首了,血溅戒律堂,现在坟头都应该长草了。
而姜阳公主则是被软禁在一个名叫月露寒潭的地方,受极寒之苦,千年之后,才能被放出。
而李六奇则是其中责罚最轻的人,说是轻,但也不是常人可以轻易承受的,三界亭主罚了他三百神鞭,当着众人的面行刑,一位生境后期的强者,被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非常之惨烈。
而这个新宅子,是三界亭做出的补偿,直接将汪千觉的原来的宅邸划给了李南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疗伤用的丹药和灵宝。
“可惜啊,没能亲眼看着李涵光斩首。”李南星嘀咕了一声。
他走出这个院子,一切都是他陌生的,干脆飞到高空,看到了更远处,白锦在一处院子里,手上捏着一把大刀,似乎是对着刀谱正在修习。
几招几式,已经有了雏形。
李南星觉得稀奇,他娘从前从来不舞刀弄枪,现在竟也开始练起来了,李昭的事情,想必让她改变了很多看法。
李南星悄悄看了一会儿,走到一处廊下,含笑地看着她。
白锦练了一会儿,才看见他,严肃表情一下子转化为喜色:“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李南星快步走过来,看向白锦手上的那把道:“您怎么选了刀?”
他没问白锦为什么要开始练刀,只问她为什么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