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池的手指甲掐进了肉里，不去理会郑锡林。
东哥看着两人微妙的气氛，终于识相地没有多嘴一回。
“你以为这些事情，是改变外貌就能解决的吗？”郑锡林还在不断刺激于池。
于池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郑锡林一眼，只能在心里不断劝说自己。
这是在游戏里，不能随便用技能。
如果被郑锡林看到了技能，我们就错失了优势。
“你的疤，好没好啊？”郑锡林嘲讽地看了一眼于池的肩膀和小腿，上下打量着。
于池心里一阵一阵的抽搐，他抿抿嘴。
“你不会把他忘了吧？”郑锡林笑着弯下腰，凑在于池耳边。
“他可是你害死的。”
于池突然转身给了郑锡林一拳，他的头撞到椅子上又弹回来。
于池没有就此停手，拽住郑锡林的衣领把他丢到过道中间，郑锡林重重摔在地上，鼻子里流出来了鼻血。
东哥被突然暴走的于池吓到了，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于池又一拳打在郑锡林的脸上，咔地一声脆响，郑锡林的鼻梁骨断了，他急忙抬起手格挡。
于池见他用手挡住自己的头，又转头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郑锡林下意识身体一缩，手上的防御露出了破绽。
肾上腺素飙升，郑锡林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是被于池这么连贯的一套动作打懵了。
于池伸手抓住了郑锡林的头发，拽起他的头发用力往椅子的金属把手上一磕。
郑锡林的头上瞬间就流出了鲜血，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愤怒。
东哥看得目瞪口呆，刚刚自己那么激怒于池他都没揍自己，突然感觉有些庆幸。
于池一点也没手下留情，就是奔着打死郑锡林去的，哪里疼往哪里打。
“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可能会死！”郑锡林死死盯着于池，猛地撞上他，趁着他没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又站了起来。
“明明是你杀了他！”于池的声音颤抖。“你怎么有脸来指责我！”
于池手里出现闪着寒光的匕首。“我之前不杀你，是因为没有机会，但现在不一样了。”
郑锡林冷笑道。“谁杀谁还不一定。”
东哥看到刀后赶紧躲到角落里，悄悄偷看。
“你难道见到我不会害怕吗？”郑锡林满脸是血饶有兴趣地看着于池。“怎么不害怕我啊？难道也把我的辉煌战绩忘了吗？”
于池没有再跟他废话，拿着刀就刺了上去，郑锡林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大洞，于池的手伸进去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匕首消失了。
他收回手，发现匕首已经被黑洞吸收。
觉醒技能1:无尽深渊。
储物技能，有无限空间储存物品，可随时取出，现实物品可以伴随主人带进副本。
于池身边开始凝结水珠，须臾之间水珠凝结成冰，纷纷刺向郑锡林。
车窗外的的雨水打破玻璃，密密麻麻朝着郑锡林射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闹鬼啦！”东哥躲到座位下大声尖叫捂住脑袋。
郑锡林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任由尖锐的冰刺朝他飞来。
冰刺扎进郑锡林的身体，却直接沉了进去，他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把技能全部吸收了，于池震惊地后退几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郑锡林发狂地大笑，狠毒地看着于池。“我猜对了！你的属性果然是水！”
觉醒技能2:欲海难满。
免疫吸收所有水属性玩家的伤害。
郑锡林有了技能这么长时间，都没遇到过一个水属性的玩家，这世界上的玩家属性千奇百怪，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技能就是个摆设。
直到今天遇到了于池。
“什么？”于池眼睁睁看着他的技能被郑锡林吸收，一点伤害都没有。
“哈哈哈哈于池！老天爷就是要让我压你一辈子！”郑锡林脸上满是得意，充满恶意。“你永远也打不过我！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郑锡林朝着于池跑过来，他想转身闪开，窗外的雨水却像刚刚一样刺进来，划破了他的皮肤。
觉醒技能3:你我融一。
可以复制觉醒技能2所吸收的玩家技能，为己所用，强度根据被吸收者能力而定。
于池被郑锡林扑倒在地，郑锡林手上出现那把刚刚于池被吸进黑洞的匕首。“我就是你命定的克星！”
匕首朝着于池的脖子刺下来，于池两只手抓住刀刃，用力抵住匕首向下的趋势。
他的手心被划破，顺着匕首的刀锋不断往下流着血水，浸湿了他的黑色衬衫，于池的额头全是因为疼痛而出的冷汗。
郑锡林抓住刀把，用力往下一刺，于池扭开头，刀划过于池的脖子，留下深深的一道刀痕。
于池抬起腿用力一顶，把郑锡林掀翻了，但是脖子上的伤口很严重，看到郑锡林奇怪的技能以后，他没敢轻易使用觉醒技能2鲁伯特之泪。
郑锡林又转身把于池按在车窗上，一刀就刺进了他的肩膀，匕首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咔一声的摩擦声抵到了玻璃上。
于池痛苦地闭上眼睛，身后的玻璃以他肩膀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裂痕。
哗啦！
玻璃全碎了，于池被郑锡林推下了车，残留的玻璃划伤他的手臂，他摔在了公路的地面上。
第三辆车里正安静坐着的涅火和小玉听到动静，朝着前面看去。
于池掉下去后第二辆巴士就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开门。
他狼狈地从碎片里站起来，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和血液。
深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哗哗！
海浪声波涛汹涌，片刻间海面骤然上升，海浪铺天盖地地袭来，形成一堵巨大的水墙，在白色浪花之中，所有水墙的海水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尖刺，朝着第二辆巴士刺去。
哗！
巴士被从玻璃处贯穿，整个巴士都一歪。
郑锡林站在尖刺的正中间，却什么事情也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东哥吓得大叫。
涅火被这一场景惊得愣住了，尖刺又化为海水退去，巴士晃晃又立稳了，海面渐渐恢复平静。
于池这一技能已经用尽全力，可是仍然一点结果都没有，他已经支撑不了再使用技能了。
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于池站在原地低着头，郑锡林在车里伸手从黑洞里掏出来了一把手枪。
手枪的正中心对准于池的脑袋，他也不闪躲了，静静等待着郑锡林扣动扳机。
郑锡林的手指刚要往回压，就发现涅火从车里跑了下来。
两辆巴士的门开了。
“于池！”涅火这回没有叫哮天，她跑向站着摇摇晃晃的于池。
郑锡林还不知道涅火都是什么技能，没有轻举妄动，把手枪收了回去，挑了一个位置又坐回去，然后装作惊讶地探出头。“于池你没事吧？”
东哥看着郑锡林一套操作目瞪口呆，刚刚还要拿枪崩于池，现在竟然这么冷静地坐在这里演戏。
“于池。”涅火扶稳于池，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受伤？”
小玉从车里探出脑袋，没有下车。
“他刚刚突然大喊我才是真的，结果突然就被一道黑影刺伤了，直接摔出来了。”郑锡林临危不乱地表演。
于池已经没有反驳的力气了，连站着都是强撑的。
涅火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搀扶着于池绕到一个凸出来的石壁后面。
“玩家是否确定花费9999购买不见踪迹？范围方圆两米之内别人无法靠近，形成透明屏障。”
“确定。”涅火抬起手给于池擦了擦冷汗，他额头冰凉凉的。
郑锡林下车想要跟过来，到了石壁前，突然撞了一下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了，他只好躲在石壁后偷听，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玩家朱雀购买回血灵丹成功。”
“张嘴。”涅火拿着金色的药丸塞进于池的嘴里，他已经没有什么反应，连吐息都是凉的。
于池突然倒下来，跪在地上，实在支撑不住这副受伤的身体保持站立。
“哮天！”涅火单膝跪在地上，扶住于池的肩膀，不让他倒在地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于池肩膀上的伤慢慢愈合，但是并没有痊愈，只是暂时止住血了。
他捂住脸，低着头不敢看涅火的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说的对...”
“什么他说的对？他说什么了？”涅火不解地问道。
于池却没有回答涅火的问题，只是捂住自己的脸，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那个人的声音。
“于池，我活不下去了。”
他一切被掩埋的记忆又重新唤醒，自以为是消失的伤口，其实再撕开更加疼痛。
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不断重复。
“于池，我活不下去了。”
“于池，我活不下去了。”
耳边响起许多人的声音，有活着的人，有死了的人。
“于池，你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于池，这个事情没有理由，只要我想，就是原因。”
“于池，为什么偏偏是我？”
“于池！”涅火看着于池痛苦的样子，只能轻轻晃晃他的肩膀。
“对不起...”于池还是没有抬头。“他说的对...我是手下败将...是我害死了他...”
“你没有害死任何人！”涅火试图把于池叫醒。“你之前安慰我的样子都去哪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说一切都过去了，可是你自己放过自己了吗？！”
于池手中还在滴着血。“我不可能打过他...以前是，现在也是...”
天台的阴风，快门的声音，和那个义无反顾倒下去的身影。
没有人放过他，包括他自己。
后来所有的苦难却都化为一张纸，只有他留在梦魇里，别人都在往前走。
涅火神情沉了沉，看向他的肩膀。“这些疤，是郑锡林干的吗？”
于池身体突然一顿，没有说话。
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
“哮天，告诉我。”涅火语气坚决不容违抗。
于池手上往下滴着水，就这么跪在涅火面前。
害死他的，到底是郑锡林还是自己，这么多年也分不清了。
自己这些伤都结了疤，洗脑自己都过去了，隐藏的这么好，却仍然被发现了。
别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只是活在一种想要报复却又想死的矛盾里，在梦魇中醉生梦死。
那天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抓住了，只要抓住了，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上天像是在戏弄他一样，把这样一个针对他的技能给了郑锡林。
以前没有反抗的能力，现在也没有。
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了，觉得自己就有能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可是一切都是妄想。
恶人不会低头，好人无法自保，这就是这个世间最残酷的现实。
“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他伤害过你？”涅火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能听出来她的态度要比平时软多了。
“我不敢说...”于池的声音闷闷的。“我怕我说了...你就会因为这些疤离开我...人都是喜欢完美的...”
“但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涅火看着于池。“不能总往坏处看吧？我要是因为这个就离开你，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于池沉默着。
“我不需要看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想要掩盖的伤疤，也不需要因为任何身外之物离开你，我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才会站在你身边的。”
于池身上的刀痕已经愈合一半，回血灵丹的疗效也就到这里了。
涅火真诚地向于池开口。“我保证，我不会因为这些疤离开你，你也答应我，别再因为伤疤担惊受怕，没有人会离开你。”
没有人会离开吗？
涅火只是淡淡看着他。
“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要我帮你杀了他。”
于池犹豫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推在涅火身上，明明她才是没有任何立场的人，却因为自己要牵扯进这件事情。
凭什么？
但是又好想要郑锡林死。
特别特别想，如果要用他的生命来换什么，除了换那个人复活，就是这个了。
如果现在放下这一切，那个人的死又算什么？
这么多年活着的理由又算什么？
“不用犹豫。”涅火看出来了于池心思。“这是我想做的事情，你不需要承担任何心理压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不想。”
好想让他死...
好想好想...
“想...”于池终于说出口。
他慢慢放下手，抬起头。
那张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都哭红了。
“我想让他死。”
“凭什么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活着！”
“凭什么他可以置身事外！凭什么要我承担他的后果！凭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的声音撕心裂肺，以往所有伪装的凶狠和心底的温柔在这一瞬间崩塌瓦解。
一切真的假的都不重要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痛苦的是我！他应该千刀万剐！”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想要他死！”
于池抓住涅火的双手，眼里全是恳求。
“涅火，帮我杀了他！”
“帮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