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晓晓离开后,那句“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在寂静的病房里仿佛留下了些许余温,但很快就被噬心蛊的冰冷和身体的痛楚所淹没。我闭上眼,继续在脑海中推演各种可能性,以及应对方案。霍晓晓的秘法是最后的底牌,轻易不能动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却带着独特韵律的脚步声,不同于七雨的轻柔,也不同于霍晓晓的利落,更不同于龙隐卫的刻意收敛。这脚步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和不容置疑的威仪。
是飞姐。
病房门被无声推开,她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浅蓝色常服,衬得她身姿挺拔,面容冷冽,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沉淀了更深的威严。她身后并未跟着云深,显然是独自前来。
她的目光先是锐利地扫过整个房间,最后落在皇甫夜的身上,那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我没有睁眼,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审视的视线。
飞姐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压力。
“听说你不想活了?小兔崽子!”终于,她开口,声音依旧是惯常的冷冽,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眼神很关切:“夜儿,好好修养,不要做那些没用的事情,一切有我跟你祖父。相信妈妈,哪怕一次也好。”
我缓缓睁开眼,对上她深邃的眼眸。“主子。”我唤道,声音平淡无波,“只是物尽其用。奴一直相信主子。”
飞姐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冷笑,又像是别的什么。“物尽其用?说得轻巧。幻影培养一个合格的‘少主’,耗费的资源超乎你的想象。你的命,不可以随意浪费。你祖父也不会同意的!”
她的话一如既往的冷酷,像是在评估一件资产的价值。但不知为何,我捕捉到她视线极快地从我苍白的面孔和瘦削的手腕上掠过,随后又用担心心痛的眼神看着我。
“是属下无能,让主子失望了。”我垂下眼睑,避开她过于锐利的目光,语气顺从。
又是一阵沉默。飞姐忽然伸手,探向皇甫夜的额头。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生硬,但停留的时间却比预想的要长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有发热或其他异常,在她的眉心停下:“眉心一点红,万千责任于一身,小宝啊!护好自己的小命才能扛着责任!是觉得苦了吗?还记得你成为少家主的时候我说的话吗?再苦也得抗住了!”
“奴不敢!会用这条命抗住了。”我闭上眼睛。
“霍晓晓怎么说?”她收回手,语气不变。
“需静养,配合治疗。”我简略回答。
“那就好好养着。”她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姿态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别想那些没用的。家族内部的事情,自有老头子和我处理,还轮不到你一个病人来操心。”随后有伸手拽着皇甫夜的耳朵:“不听话的娃!下次希望见到你的时候,唤我母亲!”
她这话像是在训斥,但更多的能的能听出来她急切的关心?让我不必理会外界风雨?可那风雨似乎不会放过我!她这么说了,也能放下手中的事务来看我,估计皇甫龙也快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就那样坐在那里。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偶尔翻看一下七文放在旁边的、关于我身体指标的最新报告,眉头微蹙。大部分时间,她就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时而落在窗外的夜色,时而又回到我身上。
这种沉默的陪伴,与她平日里雷厉风行、惜时如金的作风大相径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不像母子,更像是一种……僵持的、复杂的守护。
我能感觉到噬心蛊安安分分,因为我的内心同样一片冰冷平静,没有任何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波澜。但某种直觉告诉我,飞姐此刻的沉默,并非全然无情。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缓缓站起身。
“没有胡思乱想吧?”她忽然问,目光紧盯着我,“现在的身体最好不要引动噬心蛊!”
“没有。”我回答。确实没有,只要我没有情绪。
“那就好。”她似乎松了口气,但表情依旧冷硬,“记住,活着,才有价值。别做蠢事。那些事情也不需要你来做!你现在的任务是尽快恢复!”
她说完,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从我冰封的脸上找出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找到。她转身,迈着依旧从容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我躺在病床上,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微微颤抖的指尖。飞姐的探望,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一种……确认。确认我的状态,确认霍晓晓的治疗进展,也确认我是否还在掌控之中。
而她超乎寻常的停留,以及那句关于“价值”和“别做蠢事”的话,像是在冰冷的命令之下,隐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别的什么。是因为我放出的“死志”消息,让她也有所触动了吗?但她为什么有那么紧张的看着我?那种母亲关爱儿女的眼神。
不,不能深想。噬心蛊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警告着任何可能的情感萌芽。
“嗯。”我将所有杂念摒弃,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体的恢复上。指尖的颤抖,似乎比之前轻微了那么一丝丝。霍晓晓的治疗,以及我自身不懈的、微不可查的肌肉控制训练,正在起效。
虽然缓慢,但力量正在一点点回归。
夜色依旧浓郁,但黎明前的黑暗,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光。
主宅中庭。
皇甫龙听着金晨的汇报,听到传言皇甫夜准备用死来保护主家,他气的手直拍桌子!“那兔崽子是这么说的!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就又变成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兔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