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尚贤唾沫横飞地描绘着水泥与玻璃构筑的商业帝国蓝图,眼神灼热,仿佛已经看到了吴家从偏安一隅的银矿主,跃升为掌控数省命脉的建材巨擘。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小儿子吴夜霄,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端着茶杯,眼神飘向窗外熙攘的街市,对那些动辄数万两白银的竞拍、区域代理权、未来收益,兴趣寥寥。
他自幼在银矿堆里长大,见惯了金山银海,反而对家族生意生出几分厌倦。
他向往的是话本里那种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江湖,是结识四方豪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生活。
所以他从长大后,就独自闯荡江湖了。
这次奉母命北上寻父,与其说是责任,不如说是一次远游冒险。
“爹,” 待吴尚贤稍作停顿,吴夜霄放下茶杯,开口道,“您说的这些,大哥二哥肯定能帮您打理妥当。我对这些数字账目实在头疼。如今既已找到您,知道您安然无恙,儿子便放心了。我那位同来的朋友萧剑,他要去寻失散的妹妹,儿子想陪他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吴尚贤看着小儿子那副对庞大家业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他知道这个儿子的性子,强扭的瓜不甜,只得挥挥手:“去吧去吧!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棒,结交些江湖朋友!寻人可以,莫要再给老子惹是生非!”
吴夜霄如蒙大赦,笑嘻嘻地行了个礼:“爹您放心,儿子有分寸!” 说罢,便一溜烟出了客栈,去找萧剑。
与此同时,在城西大杂院附近,小燕子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永琪那个“冤家”不知为何,好些天没来找她麻烦了,倒是让她清静了不少。
柳青柳红姐弟俩,自从她“借”给他们一笔钱后,就忙着张罗开早食店的事,说是要带着大杂院的老老少少一起干点正经营生。
老人可以做做包子做做饼,孩子可以端茶倒水收盘子洗盘子。
整个大杂院忙忙碌碌的,都嫌弃小燕子碍手碍脚的。
柳青柳红也没空整天陪着她瞎逛。
“唉,都没人陪我玩,真没劲!” 小燕子嘟着嘴,双手背在身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
想着能不能再偶遇仙女姐姐紫薇。
她生性活泼好动,又正值青春年少,让她一个人闷着,简直比挨饿还难受。
她今天穿了件半新的水红色褂子,虽然料子普通,但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灵动,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难免引人注目。
果然,没走多远,就被几个在街角晒太阳、无所事事的地痞盯上了。
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见小燕子孤身一人,又长得水灵,便带着几个跟班,嬉皮笑脸地围了上来。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这般俊俏?一个人逛街多闷得慌,陪哥哥们玩玩去?”
疤脸汉子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小燕子的脸。
小燕子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她在京城底层摸爬滚打长大,这种场面见多了。
她心里冷哼一声,正准备给这不开眼的家伙来个“燕子飞踢”,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住手!光天化日,尔等竟敢调戏良家女子!”
小燕子循声望去,只见两人疾步而来。前面一人,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哥哥——萧剑,从离家出走后,没几天她就后悔了,可她不敢一个人回云南,就一直踌躇在京城!
而哥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身穿宝蓝色劲装,腰佩长剑,眉宇间带着几分洒脱不羁,此刻正怒视着那几个地痞,眼神锐利。
小燕子看到哥哥,惊喜交加,刚要喊出声,却见那蓝衣青年动作更快!
吴夜霄早就憋着一股劲要行侠仗义,此刻见有机会,哪肯放过。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切入地痞中间,也没见他拔剑,只是拳脚并用,招式迅捷凌厉,只听“砰砰”几声闷响,伴随着惨叫,那几个地痞便已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不是捂着肚子就是抱着腿,哀嚎不止。
那疤脸汉子见势不妙,还想反抗,被吴夜霄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手反剪双臂,膝盖顶在腰眼,顿时动弹不得,痛得龇牙咧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小燕子甚至没看清吴夜霄是怎么出手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她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地上打滚的混混,又看看收势而立、衣袂飘飘的吴夜霄,心中瞬间涌起无限的崇拜!
“好……好厉害!” 小燕子忍不住惊呼出声,完全忘了自己刚才也准备动手这回事。
这身手,这气度,这不就是她梦想中仗剑江湖、除暴安良的大侠吗?!
萧剑此时也已赶到小燕子身边,紧张地拉住她的手上看下看:“小燕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确认妹妹无恙后,他才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地痞。
若不是吴夜霄抢先出手,他定要让这些渣滓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哥!我没事!” 小燕子兴奋地抓住萧剑的胳膊,眼睛却像粘在了吴夜霄身上一样,闪闪发光,“哥,这位是……?”
萧剑见妹妹无恙,心下稍安,介绍道:“这位是吴夜霄吴兄弟,云南人,是我在云南的朋友。吴兄弟,这就是我那离家出走顽皮的妹妹,名叫方慈,大家都叫她小燕子。”
吴夜霄松开那疤脸汉子,嫌恶地拍了拍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转过身,对上小燕子那双充满好奇和崇拜的明亮眼眸,微微一愣。
这姑娘不像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那般惊慌哭泣,反而一脸兴奋,倒是特别。他抱拳爽朗一笑:“小燕子姑娘,在下吴夜霄,路见不平,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吴大哥你太谦虚了!” 小燕子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你那几下子太帅了!刷刷刷,他们就全躺下了!你是不是那种特别厉害的大侠?会飞檐走壁的那种?你是不是杀过很多坏人?”
她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吴夜霄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觉得这姑娘天真烂漫,甚是有趣。
他行走江湖,多是遇到矜持的闺秀或是豪爽的江湖女子,像小燕子这般直接又充满憧憬的,还是头一回见。
萧剑看着妹妹对吴夜霄那毫不掩饰的崇拜,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他轻咳一声,打断小燕子的“采访”:“小燕子,别没规矩。吴兄弟,多谢你出手相助。”
“萧大哥客气了,你我兄弟相称,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岂有坐视不理之理?” 吴夜霄笑道。
小燕子却不管这些,凑到吴夜霄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吴大哥,你也是云南来的?云南是不是有很多毒瘴和蛊术?你是不是也会用毒?你的剑法跟谁学的?能教我吗?我也想当侠女!”
“你哥哥就是一代大侠,他没教你吗?”
“教了呀,这不是没教几天,人跑了吗?”萧剑无奈的摇摇头接话道。
小燕子尴尬的笑了笑,“我哥教的太多了,什么识字都要教我嘛!”
吴夜霄被她的热情逗乐了,觉得这姑娘甚是可爱,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萧剑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一暖。
无论如何,他终于找到了妹妹,而妹妹似乎也很喜欢他这位朋友。
只是,看着小燕子对吴夜霄那副崇拜的模样,萧剑心中隐隐升起一丝预感: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恐怕不会让他省心了。
而吴夜霄那洒脱不羁的性子,遇上小燕子这活泼跳脱的丫头,这京城,怕是更要热闹了。
不远处,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在阳光下沉默矗立,似乎并未察觉,又一场因缘际会,正在这市井街头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