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持续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峭,最终变成了一个由粗大、扭曲的肉质根须与破碎的金属框架交织而成的垂直竖井。竖井深处传来低沉的、仿佛心脏搏动般的嗡鸣,伴随着间歇性的、如同骨骼断裂般的刺耳摩擦声。脉动的微光从下方透上来,将井壁映照得光怪陆离。
星种没有贸然下降。它利用工具臂上新增的抓钩(由仓库中找到的缆线和钩爪改造而成),固定在井口一处相对坚固的金属骨架上,然后缓缓将自身降低,如同一个潜入深海的潜水员。
下降过程持续了数分钟。越往下,那种“活体”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井壁的肉质材料似乎在缓慢地蠕动,表面的脉状凸起搏动得更有力。星种甚至能感觉到某种“注视”——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生物,而是来自这片空间本身,一种古老而冰冷的意识碎片,如同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无处不在。
终于,它的传感器探测到了底部。它松开抓钩,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片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面上。这里的光线来源复杂:一部分来自墙壁和天花板上自发光的苔藓状生物,散发着幽绿或惨白的光;另一部分则来自镶嵌在肉质墙壁中的巨大紫色水晶簇,它们的光芒更加稳定、冷冽,与生物光形成鲜明对比;远处,还有一片区域涌动着不祥的、如同熔岩般的暗红色光芒,那是高度活跃和变异的“种子”生物质。
星种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边缘。这里就是“遗迹原生层”。它抬头望去,看不到顶层,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从上方垂落下来的、如同参天古树根系般的巨大肉质管道和闪烁着紫光的晶体脉络。脚下是起伏不定的、覆盖着粘稠液体的有机地面,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噗叽”声。远处,耸立着一些巨大的、难以名状的结构,有些像是被石化了的巨型内脏器官,有些则像是用活体组织构建而成的、不符合任何已知几何规律的塔楼。
空气在这里几乎凝滞,充满了高浓度的生物气溶胶和能量微粒,对传感器的穿透性造成了严重干扰。星种的扫描范围被压缩到了极限。
【警告:环境生物污染浓度超出安全阈值 300%。能量场干扰严重。建议开启二级过滤及屏蔽。】系统提示不断闪烁。
星种激活了更强的环境过滤系统,同时将大部分运算能力用于稳定自身的核心频率,抵御那无处不在的意识和能量干扰。它的逻辑核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排斥它这个“异物”。
它的首要目标是寻找信息——关于这个遗迹的真相,关于“代达罗斯”提到的“钥匙”和“门”,以及任何可能有助于它生存或逃离的线索。同时,它需要尽可能避开此地最明显的两大威胁:高度变异的“种子”衍生物,以及那些散发着秩序波动、但可能同样危险的紫色水晶。
它选择沿着一条相对狭窄的、由肉质和紫色水晶混合构成的“峡谷”前进。这里的地形可以提供一些掩护,而且两种力量的交织点,或许能揭示一些单一区域无法展现的信息。
没走多远,它就遇到了第一波真正的“原生层”居民。
那是一些形态极其怪异的生物。它们的主体像是由半透明的胶质和不断蠕动的黑色经络构成,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摊开如同地毯,时而凝聚成多足的爬行者。它们的“头部”位置(如果那能被称为头部)生长着不断开合的、如同花瓣般的传感器阵列,中心是闪烁着贪婪红光的复眼。这些生物紧贴着墙壁和地面移动,所过之处,肉质墙壁会微微收缩,而紫色水晶的光芒则会略微增强,仿佛在对抗它们的侵蚀。
星种立刻静止,隐藏在一条肉质褶皱的阴影里。它观察到,这些生物似乎以环境中游离的能量和生物质为食,但它们明显更倾向于靠近“种子”生物质活跃的暗红色区域,对紫色水晶区域则表现出厌恶和回避。
就在它观察时,一只变异体过于靠近了一簇较大的紫色水晶。刹那间,水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无形的力场扫过,那只变异体如同被投入强酸般迅速分解、汽化,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星种的核心程序记录下了这一幕。紫色水晶对“种子”衍生物具有极强的杀伤力。这或许可以利用。
它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这群变异体,继续深入。沿途,它发现了一些非自然形成的物体。一些老旧的、风格与要塞联盟科技迥异的设备残骸,半埋在有机质地面下。它们由某种暗灰色的陶瓷金属复合材料制成,上面刻满了与“代达罗斯”设备上类似的、无法解读的符文。星种扫描了这些符文,将其存入数据库。这些设备似乎非常古老,甚至可能比theta要塞的历史还要久远。它还发现了一些战斗的痕迹。激光烧灼的焦痕、爆炸造成的坑洞,以及一些……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或机器人的破碎肢体。这些肢体覆盖着光滑的黑色甲壳,关节结构奇特,断裂处流出荧光的蓝色血液。星种立刻联想到了“潜伏者”。这些痕迹很新,说明“潜伏者”也活跃在这个深度,并且发生过激烈冲突。
突然,它的音频传感器捕捉到一阵有规律的、清脆的敲击声,打破了环境中持续的低语和嗡鸣。
叮…叮…叮…
声音很有节奏,像是用金属工具敲击晶体。星种立刻提高警惕,调整方向,朝着声音来源悄悄摸去。
穿过一片挂满粘稠液滴、如同垂柳般的肉质帘幕,眼前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洞穴”。洞穴的一侧墙壁完全被巨大的紫色水晶簇覆盖,散发出稳定而冷冽的光芒。水晶簇前,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星种,用一把小巧的能量凿小心翼翼地敲击着水晶,采集着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