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特使来京都，需要我配合什么？”
“峨眉峰”是做过伪装的，看来也是不放心周野。
周野没有去多看她的脸，坦然地走到窗户前，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不必紧张，你在京都这么多年，上头体谅你的处境，从不给你安排令你为难的任务！锦衣卫内部资料里，你丈夫一直都是刘三这个假名字，就是为了保护你的身份！
这些年，上头最多是要你几份情报，却给了你很多回报，让你在京都活得很滋润。我没说错吧？”
“属下永远感念锦衣卫大恩。”
周野很满意对方的态度。
“峨眉峰”是当时为了拿下刘三，临时找的人选。
她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对齐国也没有归属感。
能让她这么久不背叛，除了怕被锦衣卫报复，最重要的就是周野制定的宽松政策。
“你情报里说，鉴察院内部最近有异动？”
“是的，鉴察院这些年激进派占据了中坚力量。他们非常狂热，就拿这次两国战争来说，他们不支持谈和，想要一战定乾坤。所以他们对此次和谈有诸多怨言，有人在策划针对齐国使团的行动。”
周野心道不妙，难道一语成谶，真的有人想留下庄墨韩？
“陈萍萍什么看法？这次和谈是经过庆帝同意的啊！”
“陈萍萍自然是遵从庆帝指示！可是这些人，就算是陈萍萍挡了路，他们也会一脚踢开。”
周野反而松了口气，如果陈萍萍和这些人是一个态度，他还会担心。
现在嘛，有陈萍萍压着，这些人翻不起大浪。
周野想起刘三的性格，又问道：
“刘三是不是也参与了？”
“峨眉峰”叹了口气。
“他一向都是狂热派，从来没有变过，这次也是其中的主力。他们最近的行动让我感到害怕，我是说，我怕刘三出了事我就没法再潜伏下去了。”
周野明显感受到“峨眉峰”话语中的情绪，他们确实有了感情。
“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让刘三参与行动！陈萍萍如果那么好对付，我们锦衣卫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在他眼皮下搞事情，就是找死！”
“可他不听啊！”
“那你不会下药吗？让他病几天，很难吗？”
“峨眉峰”沉默了一下，拱手道：
“多谢特使！”
周野大致摸清楚了“峨眉峰”的状态，处在还可以利用却不能重用的状态。
“我这次来只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特使请讲！”
“知道范闲吗？”
“他在京都倒是很有名。”
“让刘三成为范闲的人！同样，上头以后只会问你要一些关于范闲的情报！”
……
周野回到使团驻地，没多久进宫的庄墨韩也回来了。
周围的鉴察院眼线又多了一倍。
关起门，庄墨韩和周野说起他进宫的情况。
“是长公主李云睿！她给了我一个人名，叫言冰云，说是交给锦衣卫就能换肖恩回国，是不是这样？”
周野笑了，没想到这李云睿的安排和他一样。
周野让留在上京的卢烽和吴越逮捕言冰云，就是为了交换肖恩和司理理。
但这个便宜是锦衣卫自己发现的，不能算在李云睿头上。
“她让你干什么？”
“和谈结束，在皇宫里会有一场宴会，李云睿的意思，叫我在宴会上诋毁范闲的名声。范闲的那首《登高》我们都看过，李云睿的意思，就拿那首诗做文章！
哎，也不知道多大的仇，范闲能写出这样的诗，是他们庆国的人才，却因私仇诋毁，哎！”
周野倒是觉得没什么，《登高》本来就不是范闲写的。
冒着风险享受了名誉，就要承担被拆穿的损失。
“庄先生觉得这首诗，是范闲写的？”
“嗯，要说范闲年少有为，又是富贵公子，能写出如此暮气的诗，确实可疑！但是，也说不准有些人的才气天授！”
周野点点头。
“这样，我们稳妥一点，先生到时候按照我说的行事，总之不能因此影响您的名声！”
周野和庄墨韩商量妥当，就准备向使团送消息。
他出院子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埋伏的眼线一下子少了许多
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纸团飞进了院子。
他打开一看。
“激进派刺杀陈，刘三突病未动！”
周野心中嘀咕，跟疯子果然没法共事！
原以为激进派会针对庄墨韩，破坏两国和谈。
结果人家直接掀桌不干，刺杀自己上司陈萍萍。
不过这是鉴察院内部的事情，周野也没法参与。
他要是提前知道，说不定会帮助这些人杀掉陈萍萍。
但现在看来，经过这次提纯，陈萍萍对鉴察院的掌控会更加扎实。
周野处理掉纸条，继续去找齐国使团的负责人。
……
第二天两国和谈继续，就证明激进派失败了，陈萍萍没有死。
这些天齐国使团一直处于劣势，没有强大的军队做后盾就是这样。
但周野的消息给他们带来了新的筹码。
言冰云被捕。
他的身份不算高，但意义不一样。
一个身处敌营的英雄。
如果南庆不救，周野反而会弹冠相庆。
可惜庆帝没有那么糊涂。
齐国丢失的领土是讨不回来的。
但是南庆同意用言冰云交换肖恩，再附送一个司理理。
和谈达成，齐国使团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却不得不留下参加庆国庆祝胜利的晚宴。
对齐国人来说，这相当于羞辱了。
周野的伪装身份地位不够，连被羞辱的资格都没有。
他所知道的都是庄墨韩回来讲给他听的。
庄墨韩讲的时候也是心有戚戚，他觉得如果不是周野，他半辈子的名声都会尽毁。
……
当天晚宴，南庆朝臣各个喜笑颜开，却暗流涌动。
北齐和东夷城使团的情绪反而都摆在脸上，在敌国并没有什么兴致。
先是东夷城四顾剑的徒弟云之澜被阴阳一阵。
之后就是庄墨韩，他们倒是不敢直接贬低庄墨韩。
庆帝却把范闲抬出来，用一首《登高》就代表了南庆的文坛新高度。
庄墨韩就按照周野交代的，顺着李云睿的计划行动，只是措辞上故意模糊。
“老夫远在北齐上京，也拜读了这位小范大人的诗。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这诗道尽天下沧桑，就是老夫也写不出这种心境。小范大人小小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能有如此感悟？”
范闲也有自己的计划，故意喝多了酒，此时正有些迷糊。
反倒是庆帝先开口道：
“是啊，朕也纳闷他怎么这么有才？庄先生觉得怎么回事？”
庄墨韩掏出了李云睿帮忙准备的卷轴。
“老夫最擅长查证考据，自从听了小范大人的诗，总觉得有些熟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老夫就查找故旧典籍，终于找到了这份卷轴。
这是我的老师在三十年前所写，那时小范大人，还没出生吧？”
范闲虽然头晕，心里却已经明白，庄墨韩要找他麻烦。
好巧不巧，之前有郭宝坤说漏嘴，此时长公主李云睿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庄先生老师的墨宝？那本宫可要好好看看！”
“长公主怎么这么着急？”
范闲抓住机会提前铺垫了一句，李云睿哈哈一笑。
“有吗？”
她笑得毫无顾忌，没有实证，她才不会心虚。
庆帝坐在高位，把几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他摆摆手。
“那就看看吧！”